钟光心里忐忑了一把,他想的倒不是人命,他想的是那五十两银子的债该怎么办。
“五十两银子…怎么办?树还砍吗?”
陈度也问了起来:“尸体怎么办?就这么放着,迟早穿帮!”
梁升有自己的打算,他没有回答那两个人的问题,反而冷笑一声对林与木道:“林与木,刚刚要杀你娘的时候,你够狠的呀!”
林与木瞅了他一眼,心里也在盘算,他在想怎么利用这三个人给自己留后路。
“这棵树不能砍,树没了,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林与木接着道,“这间屋里还住着那个梅先生和他妹妹,外头动静这么大,他们都没出来,要么是真没有听见动静,要么就是在等我们走,他好去报官。”
林与木停了停,吐出一口长气,继续说道:“一把火烧了吧,一了百了,毁尸灭迹了,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梁升心里有些诧异,这个畏首畏尾的林与木,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的意思也是一把火烧了最好,树先不要动,树没了,别人会起疑的!”
“至于钱嘛,那个梅先生是个有钱的主,一把火把他烧了,他会死,银子又不会!咱们等这个地方化成灰烬了,再来找银子!”
“尽量做成夜火自燃的样子来,家里堆那么多茅草、木头,想不着火都难!”
梁升把细节考虑的很周到,林与木在一旁静静听,再也不吱声。
陈度皱了皱眉,问道:“万一,万一咱们没找到银子咋办?”
钟光拍了一下陈度脑袋,口中骂道:“你个傻小子,不还有树嘛,只要大家觉得屋里四个人死于火灾,不找咱们麻烦。木头再回来把他家树砍了,钱不照样是我们的嘛!你个傻小子!”
计划安排了下去,梁升把林老太和林老汉的尸身抱入了茅屋里,林与木则在梅先生的屋门口堆了大量茅草木柴,以防止梅先生逃出来。
钟光手里拿着桐油灯,就等着放火,陈度收拾锯子绳子等东西,准备最后的撤离。
一切已经就绪,钟光手中的桐油灯被摔倒了易燃的茅草上,一簇小火苗冉冉升腾,火势逐渐扩张变大,最后变成通红一片。
四个人在屋外望着火光冲天之景,蒸腾的热浪里里外外洗刷他们的眼耳口鼻、五脏六腑,这样的火光灼热、耀眼,又饱含吞噬一切的野心。
风终于停了,天幕上的浓云未曾消散,无端的使黑幕下的人更感燥热。今夜的牛腿村太过黑暗,若不是这冲天而起的火红色光芒,任谁也看不见方向。
屋内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个林与木亲手翻修的小屋终于又被他亲手毁灭了,他有终于摆脱一切的喜悦,可更多的还是失落,与无边无际的罪恶…
天光破晓之际,印象中的彤云并未出现,只留一抹深灰卡在天地之间。
林与木四人已经离开,他们要做好不在场的准备!
林与木依旧躺在一开始的草垛子上,他在等村民们叫他回家,等着村民告诉他,他家没了,他爹娘没了。他说不定还要挤出几滴伤心的眼泪,做戏嘛,他很在行!
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梅先生自然也是。
小蚊子终于睡醒了,她脸上的墨迹已经干涸,从眉梢一路往下,直把右半边脸涂成了黑炭。
“去洗脸!”梅先生坐在石头上,左手手里拿着一只竹板,右手拿着一卷书,发号施令,“小溪里有水,自己洗,弄湿衣服的话,打手心五下!”
小蚊子揉揉眼睛,发现他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她还没来的及观看四周,便被梅先生的竹板吓住了!
那只竹板成了“背诵全文”之后的另一个噩梦,不过,噩梦归噩梦,现功夫她需要做的事是洗脸。
小蚊子刚走两步不到,她对面走过来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对他们说道:“梅先生,粥煮好了,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