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富才将云亦可当瘟神般避让,那黄玉贵自然不敢再造次,没了骚扰连翘的乐趣,便只能与一众相熟的公子哥儿们流连于沼岭郡韶华楼、怜香楼等声名远播的花楼中,时不时为难为难街上过往的郡民或是打砸一番酒楼茶馆寻些存在感。至于黄玉娇,那日被黄富才着人带回家后就一直被禁足在闺房,不管她是哭闹上吊割腕撞墙,还是费尽心机一日演三般苦肉计都无法动摇黄富才不让她喜欢云亦可的决心。最终,黄玉娇痛哭流涕的在黄富才安排下与郡中一大户人家公子定了亲事,这才被恢复了自由身。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但对于云亦可来说,她和连翘能够摆脱黄氏兄妹的纠缠无疑是件值得击掌庆贺的好事。
这日傍晚,贺子忠食完晚饭,便拿了本脱线的孤本坐在院中翻阅。
云亦可则立在离贺子忠约莫一丈远处,静静凝视贺子忠的一举一动。贺子忠的家人皆不在沼岭郡居住,他闲暇时的爱好无非就是品茗、博弈和阅文。而最让云亦可困惑的地方就是贺子忠的爱好与名声不相符,像贺子忠这种爱好清雅之人竟不知何故会名声邋遢?
贺子忠似乎感觉到云亦可在注视他,遂抬眸看向云亦可。云亦可没料到正专心看书的贺子忠会忽然抬头望向自己,心中不免一惊,慌忙将目光转向一边。
贺子忠见云亦可略显慌乱的神色,不觉微笑道:“亦可心中是否有疑问想问本官?”
云亦可听罢,回头看着贺子忠,摇头道:“没有大人。”
贺子忠笑道:“你不用瞒我,直说便是。”
云亦可微微沉吟,须臾才道:“卑职就想知道,像大人这般清雅之士,为何声名会有瑕疵?”
贺子忠听完,轻笑道:“原来你一直疑惑的就是这个。你现在年纪尚轻,不知生存的艰险。古人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很多时候,有瑕疵的才是真正的美玉!”
云亦可望着贺子忠,在心里暗自消化他的言语。难道,看得清楚不是件好事吗?
贺子忠见云亦可默然不语,遂又道:“这世间的人和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非白即黑,很多事情也都是祸福相依。”
云亦可抬眼看着贺子忠道:“大人的意思是,糊涂?”
贺子忠将手中书卷放下,正视云亦可,反问道:“那你觉得本官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云亦可忙拱手道:“卑职愚钝,请大人赐教。”
贺子忠见云亦可态度谦虚,微微颔首,道:“本官个人看法,为官之道不过是成全‘忠义’二字。对君忠,对民义,便足矣。至于糊涂与否,那也得看个人境界。精明者从不肯吃亏,这让别人怕他;愚钝者常常吃亏,这让别人欺他;而不精不愚者为数最多,但这之中,真不精不愚者有,假不精不愚者有,而不精不愚的真伪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心知肚明。亦可,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