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延和四年的隆冬,四下都是朔风剧寒,如能蚀骨。而皇后已是到了快临盆的时候,但许是因为她数月来的郁郁不欢,她临盆的那一天却已是深夜了,溶只是独自歇在乾元宫。而黄佑将他唤醒,告知他皇后生产的消息时,他自是十分欢喜,只是忙穿了衣服,便往外疾步而去。
到了凤仪宫外,宫女太监只是跪了一地。只听见里头皇后的惨呼阵阵传来,溶只觉得十分难受,大步走了进去。却见茯若已然到了,给茯若问安后,便急忙道:“母后,现下皇后她怎么样了?”
茯若道:“哀家听太医们说,皇后似乎有难产之像,到底是皇后她平日忧思太多的缘故。”
溶只是眉头一皱,道:“皇后她成日里又是在忧心什么?她是有身子的人了,居然也是这般的不在意,不为旁的,到底她也要好生想想她腹中的孩子。”
里头的稳婆出来焦急道:“皇后娘娘一直使不上来劲。可要再用催产药。”
茯若心里一沉,只是淡淡道:“怎会这样,但若是冒然用了催产药只怕是伤了皇后的身子。”
溶沉吟道:“且斟酌而行,务必要使得皇后平安无事。”
不知是过了多久,只闻得凤仪宫内殿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皇后只觉得腹中空空的,但却未闻得婴孩的啼哭。只是无力道:“孩子可生下了?”
稳婆将婴孩抱出,只是董尚仪上前来哭泣道:“皇后娘娘切勿伤心,这是个死胎。”
皇后闻了,只是又惊又怒,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昏了过去。董尚仪出去将此事告知了溶与茯若。溶听了,只险些站不稳,亏得一旁的黄佑扶住了他,倒是茯若镇定自若,只是道:“皇后自有孕以来,所用的饮食与补药都是你们仔细伺候的,怎的如今皇后会生下一个死胎。”
董尚仪哭泣道:“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溶的声音没了丝毫的底气,只是道:“那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
董尚仪道:“是一位公主。”
溶沉吟片刻,只是道:“好生照料着皇后,至于长乐宫那边儿,也要仔细些,太皇太后的年级大了,说的时候要小心些。”
寒风吹过凤仪宫外光秃秃的枝丫,昏惨惨的宫灯只是洒出斑驳的光影,使得整个凤仪宫都显得沉重而又疲惫,便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茯若的神色如常,只是对着溶沉郁道:“皇帝也且宽心些,到底好生宽慰皇后,你们还年轻,孩子往后还有再有的。且如今也不早了,你且回乾元宫去休息吧。”
皇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董尚仪等宫女已在她身边守了一夜。如今见她醒了,只是上来伺候。皇后的身子似乎是虚的紧了,她只是淡淡道:“本宫让皇上失望了。”
董尚仪只是道:“皇上与太后并未责怪娘娘,皇上临走前只是叮嘱着奴婢们好生照料着你的身子。”
皇后眼中泪珠滚滚:“本宫原想着可以一举得男,如今,倒是累的阖宫都来看本宫的笑话了。”
董尚仪只是心疼道:“皇后娘娘,到底也要在意自己的身子啊,孩子往后还会再有的。”
皇后在诞下死胎过后,身子便全然垮了,且因着忧思成疾,饶是太医院时常来进些汤药,也是无半点好转的迹象。
溶虽说仍旧时常去凤仪宫探视皇后,但二人早已生分了许多。溶便是来探望皇后,也总是说不上几句话,便走了。
一转眼便是延和五年的初春了,但皇后一直病体沉重,且因着皇后诞下了死胎,这个宫里都郁郁的。到了二月末,皇后许是因为心境一直郁郁,病体越发沉珂。
董尚仪每日只是在凤仪宫打点事务,偶尔宽慰皇后道:“还望娘娘到底放宽心,眼下娘娘到底要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是。”
皇后干涸的双眼中似乎连泪水也流不出了,她只是淡淡苦笑道:“本宫辜负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指望,更是辜负了傅氏家族。且如今本宫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怎还敢想着往后的事情。”
董尚仪双眼含泪,只是低低道:“皇后娘娘,您到底要快些好起来啊,若是娘娘不好了,奴婢们可真真要没了主心骨了。”
皇后卧在床上,咳了几声,淡淡道:“若是本宫不在了,也不知道是谁继位中宫。”
董尚仪只是摇头道:“皇后娘娘何必说这些晦气的话语,娘娘正当盛年,且皇上和娘娘乃是结发夫妻,娘娘可万万不要泄气啊。”
皇后怆然摇头道:“罢了罢了,结发夫妻,便正是因为如此,本宫才觉得愧对皇上。”
过了数日,皇后的身子依旧不见好,溶这日照例去凤仪宫探望她。只见皇后服用了汤药,正在床上闭目安神,整个凤仪宫都弥漫着浓重的草药气味。皇后鲜妍的容貌显得憔悴了许多,溶瞧着她,只觉得一阵心酸。皇后缓缓睁开眼,看见溶,只强撑着起来行礼,溶只是扶住了她,道:“你我二人,原是不比在乎这些虚礼的。”
皇后只是靠着,无力道:“臣妾的身子怕是要不好了,皇上,臣妾对不住你。”
溶只是温沉道:“那个孩子没保住原不是皇后的过错,且说咱们往后一定还会再有孩子,且朕所求的只是皇后快些好起来便是了。”
皇后淡淡一笑:“臣妾还记得刚刚加入东宫的时候,皇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