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仙,虽然很难再成为仙,但终是与人不同。卓尔不群显得自大,融入群体泯然众人。所谓“山人”,正是这样的人。看似常人,绝非常人;论何非常,不见非常。不似仙鹤立于鸡群这般醒目,也非群鸡之族类。处此两难之地,但断了归路,为俗事而疲以奔命,以寿命与修为事君——那个将他拉下山来、令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俗人。至此,绝无回到山上的可能,直到将此身埋入黄土。
“山人自有妙计。”这是孔明常说的话。自称为“山人”,是想显得与众不同吗?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也包括那位将仙拉下山的玄德。唯有子龙一直认为这是下山之人的意思,孔明是山野之人,下山之后不忘本,自称“山人”。虽然子龙并不了解这背后的实际含义,但至少字面的意思是理解了。所以,子龙是特别的,不同于一般人,但放在人群中无法看出不同之处,正如“山人”。
12岁的小学生葛天明,现在是葛天氏的首领。他吟唱着与时代不符的诗歌,古衣无冠,被发跣足,在此除夕之夜脱离了群体,陪着男装的少女,迎接秦帝国的新年。
“‘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呢……小鱼,我们合一曲好不好?葛天氏的骨笛和陶唐氏的五弦琴一起演奏,来年一定可以什么都顺利的!”
“五弦……你怎么知道的?”少女放下了手机,神情有些严肃。周瑜学习过五弦的曲子,但是用来演奏的乐器是七弦的琴。因为自周时起,就已经没有五弦琴了。原来的琴是五弦的,周文王加一弦,周武王又加一弦,遂为七弦,七弦琴就是古琴,琴为“情”,情之所在,托物言之。随着文明的发展,琴添了弦,情也添了种类,“人心不古”是正常的现象,如果千年万年过去了,人心依然不变,那么文明又要怎么发展?
“小鱼家里的事当然要知道啊!最喜欢小鱼了~”葛天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五弦,正是陶唐氏的五弦,琴虽加弦,情可流传。
周瑜接过五弦,神色柔和了一些,专心地调音。葛天明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时候的周瑜是听不到他讲话的,所以,即使很漫长、很无聊也要耐心地等。既然选择了小鱼,就要无怨无悔地走到最后,葛天明永远都是葛天明,不是什么其他的人或物可以改变或替代的。
“好吧,那就合一曲。”
“小鱼同意了,太开心了~先等等,我去找几个人过来唱歌跳舞~”
“你去吧。我先练习一下。”
“嗯嗯,我很快就回来啦~”
周瑜并没有在意葛天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此刻,周瑜全心全意地投入五弦的练习中,对音乐的痴迷,对五弦的执着,已经到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人或物能入她的心。所以,她所依赖的只有手机。假装自己正看着手机而思心中所思,让人不会打扰她。
此生此身为女,对感情的重视多过了维持理智。或许是这个原因,她对于前尘往事耿耿于怀。能理解语言和文字后,又因今生所接触到的有关前世的文学作品与记忆不同而动摇,对近在咫尺的葛天明产生了误解而异常冷淡。对孙策的记忆,因“小霸王”这一本与此人无关的外号,执着地将前世未曾谋面的霸王放在了心中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位置。找错了人,放错了感情,即使是真爱,何异于“叶公好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陶唐氏之歌配以五弦琴,陶唐氏农耕劳作的景象似乎就在眼前,从事劳作的人却是见过的。不是陶唐氏的人,是在盛夏时节穿着葛衣的外族。葛衣,葛天氏……诸葛……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