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茅草为盖的小亭,亭里简单设了一张泥色桌,一人站立如木在前看守。

慕槿站在驿馆前,撑着伞,移了目。看着从里面缓缓走出的淡青色身影,眸间染了几许疑惑,随后转为浅笑。

那人长身玉立,清眸拓墨,身姿挺拔,出尘绝世。削尖的清俊脸庞没有一丝刻薄,反而尽显清然柔和,温润如玉。一袭淡青色长衫衬了他温和性格,容貌清朗美无度。

一见他,慕槿脑袋里此时便蹦出一句诗,“玉面天姿,君子德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眉间柔若清风明月,明眸皓齿似竹兰皎皎。”

这般俊朗之人,世间难得。如圭如璧,世间难求。

若是一只狐狸,那也是一只温和的狐狸。

慕槿恍了神,很快便收回来。

那淡青色身影立于檐下,笑望着她,声音如清泉般磁性悦耳,“慕儿,外面正飘着雨,难不成还要一直站在那儿,淋够了雨才上来?”

话里暗含调侃之意,声色低浅温和,但细看之下,会发觉他得眼底隐有一丝疏离与浅漠。

眸间明暗转换,初见给人和煦之感,相处下来却觉不知深浅,难以看透。

慕槿听此,勾了唇角,抬了脚缓缓往上走,直至到他身前方止步。

她收了伞,递给身后的青萝儿。

复又转了头,抬眼看向笑看着她的青衣人,朱唇轻启,“素和莫不是说笑了,只是听人说你派了人前来接应,没曾想是你亲自来了。这才觉得有些意外。”

这么标志的人,美如墨画,玉之比拟。但她也不会忘记蛇蝎美人四字,看人不能仅凭外表。与素和往来两年之久,了解他的性情和一些事,但不尽然,知之不多。

不露山水,不知城府。虽是朋友,心下却自有些防备的。

素和怜玉听此一笑,清醇笑声迷了雾中青雨,拨开层层涟漪。好似点了丹青一笔红,莹了寸寸空中雪。

他看着眼前碧色衣衫,面容清秀,气质卓越,肤如凝脂,皓碗如雪的女子。生得不艳丽却清丽,虽不绝色却觉她螓首蛾眉。

说话间都透露着一股清莲浅然之气,若不细思久处定会不自觉被吸引。

“原来如此,那慕儿许是见我来此有些诧异,我们不妨进屋去说?”素和怜玉温和一笑,声线清雅,尽显温文尔雅,器宇轩昂。

慕槿点头,与他并肩而行。

入了素和怜玉早已备好的客室,那是一间陈设极简单雅致的屋子。屋里设了一张黑玉案桌,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窗明几净,甚是清静。

慕槿见此,心里也觉得舒适不少。没想到素和还是了解她的几分喜好,一应从简。

她目光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眼神一晃,便看到屋内光线所映之处,窗沿旁摆了一架古琴。

慕槿一眼便认得,那不是普通的琴,而是素和怜玉常带在身边的七弦梅花断纹琴。

它属于古代名琴。这种断纹琴一类的,以古旧为佳,琴身的断纹代表它历经沧桑之实,琴历时愈久,则断纹越多。

随着长年累月浊气侵蚀,它的色泽倒并未暗淡灰尘下去,反倒愈加古致典雅,琴音必是低沉久美。不似琵琶锋芒毕露。

“来了此地,没想你竟还带了它在身边。”慕槿兀自笑了笑,对此颇感诧异。

也不怕路途崎岖损坏了它去。

素和怜玉站在身侧,听此莞尔一笑,青和平允,“途中难免生闷,携它已成习惯。这里不比京城,毕竟只是一处驿站,容不得大肆张罗铺整,慕儿莫要觉得简陋。”

语毕,方又伸了手,让慕槿落座。

桌上摆了两樽精致白玉月光杯和一个同色茶壶,上面绣纹皆是一朵白玉兰,很是贵气。

慕槿一见,便知这又是素和怜玉带在身边的私物。

心里也不觉多奇怪,毕竟人各有不同,有人追求精致细腻,亦有人择那浪得一日是一日的生活,两者之间她自是不能比。

慕槿落了座,素和怜玉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末了放至她身前。轻展俊颜,款语温言道:“我来之前,已派人在这儿安排妥当,这驿守暂搬离了别处,剩下的都是你我的人,明日我们走后他再回来。”

慕槿颔首,了然于心。

在这儿见了外人总归不方便,且她也未遮容,走漏了风声可不好。素和倒也一如既往的心细如丝。

她摸着手里温热的玉杯,轻摇了几下,然后放至唇边浅酌一口,细细品味杯中淡香之气,眼里若有所思。

放了杯,慕槿抬眼,笑意盈盈地望着目光柔和的素和怜玉,端的是嫣然清魅,倏而轻语,“素和此番亲自来这儿,莫不是京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

话里带着几分疑惑,很好奇这位少有踏足京外的素和公子竟有心思来了外面,她可不会认为她颜面大到需他屈尊来接。

素和怜玉听她一问,轻碰着玉杯,眸里波光潋滟,尽被掩埋。勾了唇,缓道,“的确,如今京里不比以往,立储之事虽未抬到明面上,皇室贵胄间一片祥和友善,但细嗅其中已隐有暗波渐起之势。我还不想涉足其中,牵连了族人,所以借口来了这儿求医问药。”

再者慕槿也精通医理,医术精湛,向她再问几副药也不是不可。

原来如此。

慕槿心思婉转,秀眉微蹙,对此事还是知道一点的。天圣国当今皇上年过半百,膝下却无一子。

早有御医及江湖名医诊断,结果同样如此。只不过此乃皇家私事,属皇宫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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