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然而,对于江凌月而言,忍受痛苦本身,并不算太痛苦的事情。
最后,战马停了下来。
江凌月抬眸一看,便见通州城南城门赫然在眼前。
两个时辰前,江凌月到通州城的时候,城内还到处可见巡逻走动的齐军,可现在,整座通州城几乎是空荡荡的,所有的战斗力,都集中在城墙上,以抵御南楚士兵疯狂的进攻。
城墙外,士兵们的厮杀声炙热无比,通州城厚重的城门,被重木一下下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数百齐军士兵站在城门后,用木条与身体抵挡着这股毁灭性的冲击力。
荀飞燕下马,牵起江凌月的绳子,带着她,走上了城墙。
荀飞燕非常谨慎,怕江凌月逃脱,尤觉拷着她的双手还不够,同时让四个士兵押着她前进。
江凌月动弹不得,被押到了城墙最前方。
“去告诉楚皇,淮阳侯嫡女慕容雪在我手中!再不停止进攻,我就在这里杀了这个女人!”荀飞燕站在江凌月身侧,冲着城外士兵大吼,同时命令士兵将剑放到了江凌月的脖颈处。
当江凌月看到夜色下城墙外黑压压的南楚将士时,她的内心,一片空白。
一直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江凌月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是一名军人,她不怕上场杀敌,也并不认为士兵的死亡有多么罪孽深重。
但是,她无法容忍战争被如她这般毫无意义的因素左右。
荀飞燕喊下这句话后没多久,城墙下的进攻声便逐渐减弱。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所有南楚士兵都重新列队,整齐地立在城墙前,与城墙保持三十丈的距离。
楚军的态度表明荀飞燕对江凌月与君北翊关系的判断非常正确,而借此掌握主动权的她,忍不住地得意。
荀飞燕冲着通州城外喊:“楚皇,想要你的女人活命,就一个人进城来!”
城外数万士兵,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一阵铁蹄声从队伍中响起,一抹身影,从数万士兵中脱颖而出。
他骑马而来,朝着通州城门方向过来。
城墙上的火把逐渐照亮他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银白铠甲,左手持缰绳,右手持一重剑,挺拔地坐在战马之上。
他的容颜隐藏在红缨兜鍪下,江凌月看不清他的眉眼,却一眼认出了他紧抿的薄唇。
那正是南楚的帝君,君北翊。
原来,刚才在城门口的惊鸿一瞥,她并没有看错。
原来,他真的就在通州城外。
可是,赤水战急,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想到荀飞燕方才在知府对萧桓说的话,江凌月条件反射的咽了口口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口一片发紧。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心慌,察觉到之后,她动了动身体,毫无意义地开始左顾右盼。
然后,她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萧桓。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轻骑装,而此刻,他正从一旁士兵手中接过一副弓箭。
他将箭上弦,拉满弓,箭头稳稳对准了城墙下的君北翊。
江凌月忍不住大吼:“萧桓,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用一个女人来当战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