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外,客栈内,敖闰摸了摸龙须,“又是老一套?当官娶公主?只是这次不是考上去的,而是举孝廉鉴德给官?”
“富人之仁试炼已过,接下来便看他为官如何。可担得起官之仁。”
敖闰也感慨,“是啊,仁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遇到难民,富人可施粥,可行善举,父母官却不行。富人施粥施舍的再多,散出去的都是自家的银子;县令若要布施,用的是县衙的银子,也就是整个县城的储备金。更可况,难民入城,放不放进城都是个问题,叫人进退两难。——若放进了城,城内居民的正常生活必定会遭受大幅度降低,饱了难民的肚子,却叫自家城里的子民提心吊胆。实在不叫仁官。——若不放进城,眼睁睁看着这群遭难的同胞饥饿而死,更与仁德不沾边!
一当了官,似乎就与仁之一字隔离开了。处处都是试炼,都是陷阱。
圣人说,为了维持仁德,临到死前,都竟战战兢兢如临薄冰,便是如此。君子慎独,维恶容易,维善可不易。
二神看着光镜,等着看到那人当上官之后的考验。没想到场景迟迟未变,镜面中,张县令与张公子,像是游戏延迟那样,齐齐愣住了。
“你说什么?!”过了好久,张县令来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不当官?你要去打仗!!”
杨戬猛地看向镜中。
他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陷入黄粱梦境的人,在梦中度过一生,欢喜悲乐,有感而发,皆与现实无所不同。——而这个男人,似乎从头到尾,整个人都是沉静的。无论发生什么,选择什么,不悲不喜,不惊不惧。仿若早就看透了一切。
——是真的知道这是场梦?还是他本就是那样个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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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则两者皆是。
玄光镜中,他淡淡一笑:“若非战乱,天下何有难民。一城之民,与一国之民,我选天下安定,何错之有?”
他也并不是要选天下安定。这两天,他已经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有些异常。最明显的,便是他若什么事情都不做,时光会过得比什么都快。这个世界越发显出它的目的。既如此,就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打通关吧!
杨戬望着镜中那人如画的眉眼,沉星的双眸。突然有种莫名而生的熟悉感。
敖闰惊了声:“真君?真君你的天眼发光了!”
杨戬后知后觉,用手抚上闭合着的第三只眼,果然微微发烫。
?
这是为何?
一会儿工夫,镜中已是另一番景象。敖闰感叹:“这估计是黄粱梦中,第一个拒绝了当官的。”
数日之间,楚则变卖了部分家产,制办了武器马匹,那群街霸出身的家丁们,换上新装跨上骏马,皆面目一新!更别提施粥过程中,不知楚则做了什么,竟召集了一大批难民中的青壮!楚则跨马出门的那天,身后如同跟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观其纪律军备,直比正规军队!
杨戬又摸了摸发烫的第三只眼。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观其行事,比起仁德君子,更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人间有这号人物吗?
敖闰也看的有些懵,“仁箭这是选了个武将?武将杀人无数,有忠有义,却很难得仁吧。”
杨戬轻笑一声,“原来,那场施粥,重不在于对难民的施舍,而是那群训练有素的家丁。”他缓缓开口,许是额头发烫的缘故,嗓音中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动,更显得那磁性低迷的声音动人好听。
他叹道:“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
楚则早就展示了他的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家丁们训练到那种程度,绝不是‘以力假仁者’。
杨戬没再看下去,他已知道了结局。黄粱米煮熟要一整夜,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在米都未熟的情况下,就要醒来的。
他走到楚则安睡的床边。床上的男人睡觉都带着面具,十足的奇怪。
二郎真君更奇怪。
为何天眼会突然发烫?
为何偶尔会对这人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开了第三只眼,用神光将这人扫视一遍。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处。那是男人的腰间。
神仙都有或袖内乾坤,或须弥芥子的私密口袋,里面装这些自己的物品。这人明显也有这东西。他打不开,但却可以用天眼感受到。有一股熟悉的仙气藏在其中,正是他自己的气息!
自己的气息?
真君有些呆滞。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人,还给过他自己的贴身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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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则醒来的时候,空气中仍弥漫着米香。客栈中多了两道陌生的身影,——不,一位倒是很熟悉,是他的老熟人。一位仔细看看,也不像是完全陌生。龙王敖闰笑眯眯的,对着初醒的楚则指着自己道:“那人?还记得本王吗?”
“你是昨日那条龙。”
敖闰点点头,又惊讶于楚则开口说出的话,“你竟知道那是昨日!”
在那样长达一生的梦中醒来,竟还能保持清醒,通晓正确的时间观念,此人的确不可小觑。
“真君。”楚则摘下面具,从床上起身,向杨戬打招呼。
世界不同,神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