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医院,吴谦已经写好了药方,也抓好了药材,自己却跑到后院。熹贵妃来到太医院后院见吴谦正忙着在井边打水,将水一桶一桶地提往庭中浇树。那树其实已经枯死了,枝上一片绿叶无存……
熹贵妃上前:“大胆吴谦!皇上病重乃何等大事,你看完病将处方送去制药后不马上回到御前,却中途跑到这里来浇树,你是何居心?”
吴谦似乎此刻才知来了贵客,放下了木桶,以袖擦汗,歉然一笑,跪在地上。熹贵妃屏退其他人后,走到吴谦跟前,将他扶起:“太医请起来吧,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吴谦起身:“皇上恐怕就是这几天了……”胤禛身边的苏公公早已经奉旨去请几位大臣入宫。
之前几个时辰胤禛早已奄奄一息,连微弱的声音都不能发出了。几位王公大臣都有焦躁又疑虑:“皇上这是怎么了?”
太医将几位大人带到外殿,吭吭哧哧地说了皇上的病情,几个王公大臣愁眉不展。太医捧来汤药硬是灌了下去,胤禛总算恢复了些精神,神智也清醒了。却看到熹贵妃黑着脸站在自己跟前。弘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胤禛说:“朕的身体怕是不行了,立四阿哥弘历为皇嗣,继承大统。朕死之后,你们将正大光明匾后的宝匣取下来,里面有朕弘历入宫……咳咳……”胤禛又昏死了过去。
弘历已经到了胤禛的病榻前,弘历不断地唤胤禛:“皇阿玛,皇阿玛……”胤禛慢慢苏醒,仿佛精神好了很多:“别哭了,人都有一死。”
胤禛抬手指着站在一旁的允禄、允礼、张廷玉等人:“这些都是朕留给你的肱骨大臣,你要努力成为一代明君,做完朕没有完成的……”
胤禛还未说完,就撒手人寰了,内宫里哭声一片。张廷玉站出来说:“四阿哥,眼下要先处理传位大事,皇上的亲笔密书收藏宫中要赶紧取出,以正大统。”
一个时辰之后,总管太监从皇宫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之后取出了黄封一函,打开黄封拿出胤禛亲笔的传位诏书。
张廷玉在灯下宣读,弘历跪拜受命:“遵皇考遗旨,令庄亲王、果亲王、大学士额尔泰、张廷玉辅政。”
张廷玉将诏书转交御前大臣隆科多,隆科多拿起来先极快地看了一遍,深为满意,随即把他放在胤禛身边的几案上,并且亲自捧了仙鹤形的金烛台,照映着胤禛看那两个文件。
“念给大家听听吧!”
“是。”隆科多放下烛台,把那两道手谕,交了给穆荫,然后自己也归班跪听。
穆荫捧着上谕,面南而立,朗然念道:“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特谕。”又念第二道:“皇四子弘历现为皇太子,着派鄂尔泰、李荣保、允禧、隆科多、穆
荫、匡源、李卫、马齐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特谕。”
那“赞襄一切政务”六个字,是李卫自己加上去的,但既经胤禛认可,不啻出自御口,谁也不敢说话。只是头脑冷静些的人,已有戒心,这班亲承
顾命的“忠臣”,一开始便颇有揽权的迹象了。
办了这件大事,勉强撑持着的胤禛,一下子泄了劲,颓然垂首,双眼似闭,于是老五太爷说了句:“皇上歇着吧!”大家纷纷跪安退出。
除了顾命八大臣以外,没有一个不是感到心情沉重的,顾命大臣没有恭王,不是一个好兆头!只怕朝中从此要多事了。当然,也有些人怕隆科多的
权越来越重,气焰也会越来越高,此后更难相处,而有些人只怕为了恭王不平,以他的身分、才具,说什么也不应该被摒于顾命大臣的行列之外。
然而此时很冷静地下了决心,要与隆科多斗一斗的,却只有深宫中伴着一盏孤灯的熹贵妃。
东暖阁中的一切,她随时都能得到很正确的报告。大阿哥被立为皇太子,自然不是新闻,而顾命大臣没有恭王的名字,虽在意料之中,却仍不能
不使她震动!事情摆明了以后,前因后果不得不重作一番估量。胤禛的末命如此,表示他至死对恭王不谅解,同胞手足何至于这样子猜嫌,拧成这么个
死都解不开的结?这自然是隆科多的挑拨离间!
一想到此,熹贵妃顿觉不寒而栗。都说隆科多跋扈毒辣,今日之下才发现他还有极其阴狠的一面。这使她很快地想到这几天的情形,隆科多处处抬举
皇后,已明显地表示出来,他将来只尊敬一位太后,假手于那位忠厚老实的太后,去抓住年幼无知的胤禛,口衔天宪,予取予求!“哼!”熹贵妃咬着牙
冷笑,“隆科多,你别作梦!”
越是心里恼恨,她越冷静,心里的事连小葛子面前都不说一句,只看着桌上的逐渐消蚀的短烛,默默在心里盘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微明。
宫里一天的活动,都是在曙色未临之前开始的,太监和宫女静悄悄地各自来去,忙着自己分内的工作。熹贵妃虽然一夜未睡,但精神有种异样的
亢奋,不想再睡,开了房门,叫人打水来漱洗晨妆。
“主子起得早!”小葛子跪了安起来,接着又垂手请了个安,“主子大喜!”
“什么喜啊?”
“大阿哥封为皇太子,”小葛子掉了句文:“主子便贵为国母了!”
“哼!”熹贵妃报以冷笑。一听见她的冷笑,小葛子背脊上就会无缘无故地发冷。他不敢多说什
么,只帮着宫女伺候漱洗,等看到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