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响起,月上树梢,于阁老才回到家中,最近家里烦恼事多,他不想进家来听老妻唠叨诉苦。
大儿都已经定亲三年了,聘礼早送去了,却无钱修缮房屋,总不能让大儿成亲后还与几个弟弟挤在一个院中吧。
二儿三儿基本一般大,这两年也要结婚,女儿们他已经不考虑了,实在不行就随便嫁了吧,多收点聘礼就行,现在家里实在困顿。
“父亲。”深深暗暗的树林中,走出一位婷婷的女子,在外已经喝得微醺的于阁老,使劲睁大眼睛才看清楚,原来这女子是自己的庶女悠然。
在昏暗的月光下,于悠然的面庞更像生母,秀美温柔,于阁老勉强保持口齿清楚,说:“悠然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悠然微微扬起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可怜,泪水挂在睫毛上欲坠未坠,“悠然还病着,没有时间伺候父母亲,结果二门上的人居然开始偷盗家中财物了,所以”
于阁老最不能听“财物”二字,闻言勃然大怒,“谁敢偷我家里的钱,看我打断他的腿。”
于阁老也不回房,就在大厅中,让管家去请老妻,家里是老妻在管理家事,这事要是真的,老妻也少不了一个管家不严的责任,以后少在他面前唠唠叨叨家中没钱。
于夫人已经歇下了,闻报又起身,穿着整齐,到了大厅。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于夫人冷笑了下,沉稳地坐在主座上,心中暗讽,自己的这位夫君,一辈子就这点出息,没挣几文钱回来,就会在家关起门来耍威风。
于悠然其实不确定包袱里有什么,只是想把水搅浑,自己才好脱身。
那门子伤心坏了,你说自己犯的什么浑,明明拿到包袱里的银子了,怎么还不跑呢,觉得悠然小姐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就算发现也不会说出来。现在被抓住,美好的生活象长了小翅膀一样飞离了,真是伤心啊!
那门子还抱有一丝幻想,谁都不知道自己动过包袱,谁能证明包袱里有银子。
于悠然默默饮泣,哭得是一回三折,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于夫人很反感地转过了头,不想再看,于阁老一脸动容地看着女儿,这事一定是真的,否则女儿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唉,女儿哭起来真像她生母啊,如同梨花带雨,让人无比同情怜惜。
话说这几天庆阳侯在夸耀女婿,听起来他女婿会有一个好去处,这当官是有讲究的,在哪里当官天差地别,在苏杭武汉一带的鱼米之乡当官,一年当比穷乡僻壤十年收入。
这样算起来,就算这女儿送去当庆阳侯女婿的妾,也不是不行啊,虽然名声难听了些,可是实惠啊,不用准备彩礼,靠着这女儿的心机,说不定还能给家中捞点银子回来。
不得不说,于阁老真是穷疯了,被逼得连自己平时最在意的面子都不要了。
“打,打到认为止。”于阁老一语定了这事的原则,女儿不可能说谎,那说谎的就是下人。
小命重要啊,门子终于吐了口,要不是他本人供认,谁能想到,下人房里的地板下另有玄机,居然藏了一个盒子。
门子再三解释,只有一部分是从小姐亲戚的包袱里拿的,其他都是自己多年积蓄,可是没有说理的地方啊。
谁让盒子里搜出来的散银比阁老的私房都多,你一个下人存这么多银子,比自己的工钱多好多倍,都是罪证啊。
门子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一辈子省吃俭用,连双袜子都补了又补,最后竟然全为他人做衣裳。最好的结果就是发卖出去,此生无着了。
于悠然一看竟然真的查出了银子,反而愣了,恨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早知如此就应该悄悄地去诈那个门子,现在可好,银子一定不会落到自己手上的,看着父母亲眼中闪着金光盯着那一叠银票,于悠然用力地想了想,现在该怎么利益最大化呢?
她回头吩咐了小丫鬟一声,小丫鬟迅速离开了,没人发现,在场的人都被那银票吸引住了,于家已经三个月没发饷银了,大家都急眼呢!
小丫鬟领着于家大公子正好走到大厅门口时,听到于悠然恳切的说:“请父亲母亲把这笔钱拿去给大哥整修院子成亲用吧,我一个闺阁小女子,用钱无非是防身,大哥中和温厚,以后是我们这些女儿家娘家的靠山,请让我为大哥做点事,父母千万不要考虑我。”
于家大公子一听大为感动,京城中与他一般年纪,同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们都已经成亲了,有的孩子都老大了。说出去都是笑话,他竟然是因为家中无钱无法成亲。
堂堂阁老的儿子啊,这半年他都无颜出门与朋友相聚,称病在家,在京城都有“病公子”的称号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妹竟然心里惦记着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小妹更加关心照顾。
家中只有这个小妹对他最重视了,连父母只是嘴上说说,未见实际行动,家中所有的人都是该吃吃,该喝喝,只有他一个人一天天被拖延下去。
于悠然的算盘打的很好,这笔钱自己肯定拿不到手,那也不能让父母白白拿去。
既然付出了,起码得个好名声,人情一定要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她让小丫鬟去请大哥来,名义有下人欺辱小姐,希望大公子来主持公道。
于大公子向来以长子长孙自居,以后必然是于家的掌家人。这样于悠然不声不响地就给自己打造了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