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族老们扑到那男人身上厮打起来,那人低着头满脸羞愧,一言不发,也不反抗,任由旁人殴打。
常夫人看李小红挺着大肚子,还躬着腰,爬门边偷看,便让旁边的衙役悄悄进去,跟常知府说一声,今天先审到这吧,改日再审。
知府衙门后花园的亭子里,常知府问李小红:“刘夫人,现在这样的结果可好?”
李小红淡然一笑:“大人,说笑了。是人都看出来,这人只是一个顶锅的。”
常知府苦恼的拍了拍头说:“其实现在这样结了,皆大欢喜。你可知道学堂的背景,我得罪不起啊。”
外面出现一阵骚乱,衙役跑来报:“大人,门外来了几个学生,和本案中最初受帮助的那个老妇人,老妇人正在外面哭诉,学生们在静坐,围观的人群情激愤。
常知府看着一早就跑来跑去的衙役,头疼无比,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一事接着一事,一事更比一事影响范围更广,更严重。
李小红心中蓦地一惊,小宝半夜里出门,难道是为了串联同学,来做这个事儿。
李小红身体一晃,刘大牛赶紧扶住她:“老爷,你快去看看小宝在不在里面?”
李小红看着刘大牛出门,一片慈母心,愁肠百结,若是小宝做的,一面为他骄傲,一面为他心疼。骄傲他小小年纪,能心中有正义,有侠骨柔肠,心疼他身上受了伤,还在奔波劳苦,不得安歇。
小宝和六七个同学穿着学子青衫,一个个小小的身影挺拔俊秀,充满朝阳气息。
他们坐在青石地面上,用稚嫩的声音背诵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里面有一个大点的孩子正在变声期,公鸭嗓子夹在其中,倒也和谐可敬。
小宝从昨天晚上听到陈兴逝去的消息,就内心煎熬,小小的心里充满了不解和怨恨。他不明白,学堂教导他们说要爱老惜贫。可是学堂里的人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了这一信条。
那些护卫们在大厨房抓住他们的时候还说:“这饭就算做成了,你们拿出去给别人吃,也算是偷盗,仅这一条就能毁了你们的终身。”
放火、偷盗,小宝不明白给没饭吃的老婆婆做口饭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罪名?
一个班级里总共十几个人,跟他们一起做饭的有七八个,借着探访病情的由头,他跟小伙伴们一一串联。
知道小伙伴陈兴离开人世,同学中有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红着眼要报仇的,有默默无语的,最终这些孩子都悄悄逃离家中,随着小宝来到知府衙门,小小的男子汉们还不明白这对他们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他到的最后一家是婆婆家。他想好了,若是婆婆怕是不敢去,他们就自己去,婆婆佃的是学堂的地,得罪了学堂,婆婆以后无法生活。这一点他明白。
可是婆婆一听到有娃娃为了让她能吃上一口饭,竟然被打死了,死活要跟上来,尽一份心力。
婆婆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说:“老婆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佃了学堂的地,春天时,学堂让学生们来帮着春耕,要收春耕费;夏天时,学堂让学生们来帮着拔草,要收拔草费;秋天让学生们来帮着收割,要收收割费。”
“想要不再租了吧,偏偏欠了学堂一屁股债,掉进个大坑里起不来,现在居然害死了人家三代单传的小娃娃。”
“丧尽天良哟。这是个学堂能干出来的事儿哎。还教书育人呢,呸,山长连自己都没有教好,自己就是个坏胚子。”
老婆婆咿咿呀呀的哭诉声和学生们背书的声音,相得益彰。
一面是受了欺压的稚子老妇,一面是权高势重的大学堂,人心总是倾向于弱势群体的。
有家长闻讯赶来,在孩子们身边形成了人栏,护着孩子们不被人挤着踩着。
小宝看到了人群后面的父亲和常叔叔,胆子大了起来,对,到常叔叔的衙门口来静坐,小宝同学表示这个没有压力。
无论成功失败,常叔叔都会维护他的。
常知府拉着刘大牛,低声商议:“刘兄,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过于激进了?”
刘大牛看着场中的小宝和老婆婆,面带不忍说:“不过是个孤寡老人,何至于逼人至此。”
常知府看着刘大牛这个刘家唯一遇事冷静,凡事喜欢留余地的人,李小红是女人爱冲动,感情用事,常知府试图与刘大牛形成统一战线。
看着一脸难色的常知府,刘大牛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下去,对孩子们未必是好事。”
“可是我是做父亲的,有些事必须维护孩子们到底。”
常知府道:“刘家不在乎孩子能不能上学,也能单请夫子,可并不是所有的学子都家境富裕。”
刘大牛安慰他道:“没关系,实在不行刘家可以负担这几个孩子们以后的学费。”
这是安慰吗?这是安慰吗?常知府悲愤地想,那学堂后面站着的官比知府级别高啊,这是学费的事嘛?
常知府力劝刘大牛:“父要子死,子何能不死?就是如此,我才更不好判,人情和道义,哪边都得罪不起。”
刘大牛迟疑地与常知府道:“我会尝试劝阻孩子们和内人的。”
常知府感动得抱拳深礼,总需要有人在中间缓和,做个调解啊。
李小红听说孩子们只是在衙门跟前静坐,一时放下了心,在她眼皮子底下,很好很安全。
刘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