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平静。
“世家之争本来无可避免,南园与北亲王府系出皇族,不过从先祖时刻就选择不同的道路。如今圣人心思不定,世家为了保全自我,不得不做出一些事情。长特与王嘉安起了争端,也是活该是他欠教训,他们本来为了女人私斗,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遮掩一些,圣人因此轻拿轻放。
至于你南门伯父们分明也是因为太过功高着著,是以均被提拔,盛极而衰,既然你知道,这分明就是大势所趋之下,除了你我,许多世家也未尝不会在背后推一把。”
“你阿姐与太孙的婚事,北亲王府没有插手,也没有插手的余地,圣人不一定为我而来,但是世家虚实,圣人必定会探个清楚。南先生本为当世大儒,太夫人又为时太师之女,得天下士子之心,本就令圣人忌惮,太夫人发病并非我们北亲王府染指,究竟是何原因,你心里清楚。
我并不知道令姑母能说动祖父拿出药草,我的确可以陪你而去摘药草,却不为药草,只为了你。”
“如今大势所趋,世家动荡,人人皆有所谋,没人要害南园,可是人人都在推波助澜之中。”
长禹道:
“世家都不是无辜者,人人都有罪,就连你,南惊鸿,你何曾是清白的?”
他的分析是那样的深刻有礼,可是此时的南惊鸿已然心如刀割。
“明明就是你们北亲王府在最暗处伺机而动,处处谋划,眼睁睁的看着南园的覆没。”
前世南园之覆没,与北亲王府的干系莫大。
“你为何要救我于山路旁?为何诱使我前去采药?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的脸隐没在暗处,她于朦胧里乍然瞧见他一尘不染的清冽的眸子:“不管对别人谋划何其之多,我对惊鸿,是真心的。”
“我不愿让你干净的手,站上隐没在黑暗里的污浊。”
“如果可以,惊鸿,我只愿意让你长居阁偻深院,安安静静的成长。”
“我想要护你一生喜乐平安。”
她忽然厌倦了听他说的这些话。
他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她却忽然大笑。
“你知不知道你好脏?”
他才是隐没在黑暗里的污浊。
他怎么好意思前来?
他抓了她的肩膀,如同钢钎一样的强硬。
“你说什么?南惊鸿。你想摆脱我,对吗?”
她不言语。
“所以你才会可以在圣人眼前上演那么一出?”
“你是要顶替你的阿姐嫁给太孙?还是想要嫁给圣人的其他儿子?你是瞧上了王家的王宁知?南惊鸿你何曾狠心,你要圣人知道你的美名,知道南园的谦让,你借助北亲王府扇起的这阵清风,把你们南园捧上高台,是也不是。”
“你的手不干净,不要碰我的衣裳。”
她转身便将梳妆台上他送她的一匣子各色的玩意儿统统砸到了地上,这屋里面他送过来的东西都砸下来了。
“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屋子。”
碎片砸在他的脚下,看着粉身碎骨般的凌乱,她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痛快。
就当这场初恋痛痛快快的结束吧。
“惊鸿,别闹了,好不好?”
他快步走来,想要南惊鸿不要这样。
园子里站着四个大丫鬟,披着衣裳,却都不敢进来。
南惊鸿明白得很,自己从来也没有闹,只是希望干净一点,动心的利落,离心也当利落一些。
她真的太傻,重生归来,明明蛛丝马迹都在身边,她却一直以为前世他为她牺牲良多,最后归来葬她,今生她便该报恩还情,却没意识到前世今生,终究不是一个人。
长禹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双如同黑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南惊鸿。
“惊鸿。”
低声带着哀求。
她摇摇头,躲过。“你别碰我。”
她使劲挣脱他手指的禁锢,可是他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好像是一种掐进她骨头的禁锢。她几乎要疯狂起来了,可是她没办法挣脱。
他抱她,把脖子埋在她脖颈处。
“惊鸿,我们重新来过,好吗?我保证再也不……”
“你滚。”
她猛地拔出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刺在了她自己的手腕上。
鲜血一刹那溅了出来,白玉藕般的胳膊上,如同绽放了点点梅花。
他怔怔的松开手,然后便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了当初的手帕。
狠狠地撕成了两半扔到了长明宫灯的烛火里,他来不及阻挡便看见他们昔日定情的手帕一刹那消失了。
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夹杂着血液的腥味。
“我爱你。”
长禹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唇青白而无力,声音低沉而痛心。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长禹,我不要了。”她的簪子还在她手上,鲜血还在往外流出来,似笑非笑,似哭非苦的开口。“长禹,自今日起,你与我恩断义绝。”
他忽然面目狰狞起来,带着一种怨恨的目光,一掌劈开了眼前的桌子。
“你敢负我,南惊鸿!”
南惊鸿只是望着他笑,她从心底到四肢百骸都冷得受不了。
她早就该死心的。早就该,死心。
次日醒来,南惊鸿的眼睛红肿如同核桃,根本就睁不开,屋子里面凌乱不堪,她的眼泪在心里流淌成了河流,最后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只觉得发干,手臂被包扎好,她不知何时睡了半夜。
她看到门外有着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