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给我跪下。”
阙家老爷,曾经的江南首府如今气的面上通红,手上拿着的棍子。
阙玉龙跪下,不声不响。
“我与玉婉一母同胞,玉婉为何而死,父亲不明白?祖母和母亲口口声声说她是因为殉节而死,难道父亲就不疼惜玉婉吗?”
“你要如何不认?你要去京兆府去击鼓鸣冤,还是去南园门口大喊,说是阙家玉婉不是为了保节而死,而是因为发现了与兄长不伦之事而自戕?”
话到此处,这位阙家老爷悲从心来,想到自己娇宠在手心的女儿如今命丧黄泉,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太师椅子上。
“你还想如何?玉婉没了,难不成你还要阙家替她陪葬?”
在这一刻阙玉龙猛地抬头,瞧见了父亲的眼底的无奈。
可是他依然过了年少时候的一腔孤勇。
“若不要玉婉光明正大的葬入阙家祖坟,我就要去投军。我去挣下军功,总有一天圣人会允许她葬入阙家祖坟,不管你们认不认,她,阙玉婉,都会是我阙玉龙的妻子。”
“你敢,你要是敢出了这个门?便再也不是阙家的人。”
阙玉龙看着父亲的脸,多年来忍辱负重,总是因为孝顺,忍耐着祖母和母亲,看着他仿佛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仿佛已经垂暮。
他磕了三个响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在这清晨的日光里,身前是太阳的灼热,身后是老父的落寞。
“绝不回来。”
秋风起,转眼间就又要到了金妍出嫁的日子了。
南惊鸿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所以这时候送的最后一位闺中的表姐,是金妍。
静谧的夜里,南惊鸿再次见到这位金家的表姐,说实话,不过是年幼的时候玩的比较要好,此后多年都未曾见面,她因为久病沉疴,原本的好气色如今有些枯槁起来,原本也该是闺阁的娇花,如今因为噩梦吓住了,猛然睁开眼睛。
她靠在南惊鸿的肩上,有些平静的开口。
“阙玉龙,出事了”
一场年少时候的喜欢,才到此为止。
那场梦里面是有颜色的,铺天盖地的红,还有年少郎君温柔的笑。
狂风呼啸,她听不清楚阙玉龙的声音,却莫名其妙的想起来那晚们见阙玉婉。
她有些虚弱的笑,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在这月光的静谧下,她们二人呆了一会儿,再这样悲伤的日子里,只能倾听无情上苍宣告的噩耗。
一灯如豆,夜色如水,她今日一直都不舒服,所以又做了噩梦,故人离去,不过是终结年少的梦。
南惊鸿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婚事作废,虽是为了金妍好,终究金妍心底中下了情根,所以她的心底落下了年少郎君的影子。
“花朝后,阙玉龙投军北上,一路绞杀贼匪,又入了郭伯牙治军下,并无人知道是阙家玉龙,,而后丹且造反,他受了重伤,前日传来军报,殁了,一查,才知道是这江南首府阙氏的大郎君,如今还要三日,棺尊会到江州。”
听了这话后,金妍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整个人有些木然。
南惊鸿侧眼只瞧见她那空洞的一双眼。
“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是宿命,抑或是阴差阳错”
金妍这才缓缓的转移了视线,从那如都被灯火转移到了她的面前。
“你知道吗?梦里面他总是在笑,其实他不喜欢笑,从前都是对他妹妹笑,他对他妹妹是真的好。我知道我要嫁给他后很开心,我想要和他一样的照顾他妹妹,不让阙玉婉受苦”
分明有眼泪滑落,她呆呆的说道。
仿佛是对着无尽的长天,是对着丰收的麦田,对着陌上如玉的公子郎君。
“可是我没能够嫁给他,我不能嫁给他,那时候宴会我偷偷看他,他歉意的对我笑了笑”
“他怎么能够那么痴情呢?他真的好傻,他爱他妹妹,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啊,他都快要到娶亲的年纪了,不娶我,也可以娶别人啊”
“他走的那天,我去偷偷送他,他是真的对我笑了,那样好看的头发,都变成了一头白发”
南惊鸿看她慢慢的垂下来头,似是没有力气。
“他是个英雄。你也不要恨我”
死去的人永远都是解脱,活着的人才会生不如死。
金妍道。
“我怎么会恨你呢?人都是自私的,你尚且保全了我,当时婚事你做了手脚吧,要是你不做,死的或许是我。”末了忽然笑了。只是看起来太过心酸。“死吧,死了也好,我要嫁人了。再没有这个念想。”
如今阙家败落,没有孩子,到处都是白帆。
金妍站在阙家门前,静静的看着那里。
南惊鸿站在不愿去,看着她过于瘦削的身体仿佛穿上裙子都能飞到九天之外了。这样的易碎的一具驱壳,年少之时所有的爱慕和灵魂都消失了。
苍白瘦弱的模样,不过是在同年少之爱道别。
谁说少年不fēng_liú?最是深爱在少年,毫无缘由,却痴心一片、
阙家夫人哭成了泪人儿,一双儿女尽去,如今怨恨还在心头、
阙家谢老夫人闭门谢客,终究是念着佛经,不知在为谁超度。
南惊鸿回过头来。
许家长子许今言就站在不远处,对她拱手作揖,想必是知道金妍来访故人。她笑了笑,便自己离开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她在落花缤纷里,遇见了她的心上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