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遁入佛门,是为了赎罪,还有祈祷。
赎罪,是今生为爱所做的杀孽,祈祷是今生为错失的爱人的祈祷。
李修业幼时就与沈凤华相识。
在江南的山山水水里,在西杭的浮桥盛景里,留下了无数的欢声笑语,可是那时候的年少欢乐,旦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变成了佛家弟子,这世上最虔诚的一个求佛的人。
那时黑烟缥缈,鲜血如山河,横尸遍野,人间地狱的惨象。
唇秀而薄白衣袈裟的男子在素雅的佛堂里敲打着木鱼。
微微蹙眉,神情庄重。
“师兄,你怎么还在念经,师父出去说今晚没有晚课,不会考较你我的。”
门外有个青衣袈裟的青年跑了进来。
“圆通。别胡闹。”
他眼睫微抬,便是极淡然的开口。
圆通便摸了摸刚剃度不久的脑袋,跑了出去。
“哼,我走了,师兄,你敲你的木鱼吧。”
眉目清正的年轻和尚依旧在那里敲着木鱼。
“咚!咚!咚!”
仿佛能够敲到别人的心里。
他敲了一会儿后,便听到外面的弟子推门进来的声音。
那弟子开口道。
“慧通师兄,住持喊您前去大殿。。说是有贵客到来。”
他知道即使是师父,也无法淡泊名利,大相国寺多年来也要靠繁盛的香火才能维持下去。
他将木鱼放下,轻轻的叩了叩桌面,看上去浑不在意的自然。
大相国寺的大殿,一名身穿红衣的长发女子正站在那里,目望着佛陀,佛陀的手掌心捧着一朵花,倒有点像是拈花一笑的颜色。
那女子容貌端庄贵重,却又灵气斐然,实乃是天香国色,举世无双。
身旁站着一少女,肤色白皙,然而眉清目秀,谈不上艳丽,却也是娟秀之色。
他那时入了佛门未久,一时之间见到殊色女子,自然会留意一番,不过不着痕迹罢了。
便继续低眉敛目的走上前去。。他身着白色袈裟,虽然年轻,可是看上去却是温润慈和,端然雅正,年纪轻轻就有一种佛门的清澈禅意,倒是令人由衷钦佩。
“文夫人,这位是老衲爱徒,法号慧通,年纪轻轻,佛法造诣独特,实乃是我佛门奇才。”
那妇人倒是毫不顾忌的打量着他,他虽低眉垂目,却并没有说什么话。
“倒是个清秀的和尚。只是华清住持,我这幅画,可能修好?”
这时他才略略抬眸,本想看画,却被拿着画的女子所惊到了。
那是他入了佛门的第五年,见到的那个拿着画的女子,是自己五年前的未婚妻,那时未婚妻才十二岁。
现如今她亭亭玉立,是最美好的年华。
并没有随着那些花季死去的少女一样埋葬在罪恶的深山里,而是好端端的出现在了眼前。
他眼里的激动,住持和那华衣女子都以为他看的是画卷。
大抵上是因为她年少,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心里百般疑问,却认真的看了看那画卷,一尘不染,清晰可见。
那画上是一名白衣郎君,手持长笛,骑在马上,却失去了面部的画印,因而看不出脸。
“我要为我义妹寻找到画上之人,所以请住持帮忙。”
他没有开口。
住持目不转睛的开口。
“我这高徒慧通,善于画技,我曾观看他的画异,天下人难出其二。“
那红衣贵女一笑。
“喏,竟这般有趣?这般年轻的和尚,倒是有趣。我本想为我义妹寻找到画圣李修业,只是听闻他早年间不知所踪,如今才四处打听,求到住持门下。”
听到李修业三个字,他双目一张,却发现面前这清秀的女子并没有丝毫动容,仿佛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华清住持听了这话。神容轻松。
“无妨。慧通,你且尽力一试。”
他便神情肃穆的上前,只是隐隐约约有一股悲怆的态度。
那文夫人又笑。
“却怎么?虞季平生竟没见到这年轻法师面目慈悲,难道是个有故事的人?”
慧通目中光彩敛去,并不回答。
他虽然不回答,但是那女子却道。
“阿季姐姐,不必如此,我虽失却少年记忆,现如今不也好好的,只是日常会在脑海里浮现这人的画面,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听到声音,更加确定眼前的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女是自己失踪了五年的未婚妻。。只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所有的一切旦夕间颠覆,她失去了记忆,他便在她的脑海里成了一个不重要的人。
华清听了余霁和沈凤华的话,眼眸下垂。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脱离苦海,实乃幸事,若不强求因果,便令我这徒儿下去。”
慧通依然双手合十,不言不语。
虞季在这大殿里慢慢踱步走了一圈。
“大华画圣李修业,十六岁就以画技名动天下,谁知道蛮人入侵中原,便毁了这当世奇才,就连我义妹的西杭沈氏也旦夕倾覆,实乃是令人气愤。”
她略微沉吟,看了华清主持一眼。
“我虽不信神佛鬼魅,但我尊重你们的信仰,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罢了。”
慧通便得了师父的命令先行下去。
从始至终。。沈凤华都没有半丝动容。
虞季一双眼角微扬,眼神明朗的看着华清主持。
“华清主持,你这徒弟倒是看上去背影和画中相似。”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