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次厮杀之后便是无可奈何,再而后便是被人捅了几刀。但是万幸的是,他没有因此而丧命。
他目睹了所有发生了场面,也成了这场惨无人道的绞杀最后的目击者活下来。
他眼见着主子被围杀,却只能被挡在外面,他想要突围,可是大牙人的弯刀沾了毒,他敌不过,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他撑着身体,见到夫人南惊鸿纵马而来,孤身一人与敌方对峙。哪怕对方气势汹汹,南惊鸿巍然不惧。
他见到大牙二王子控制所有的局面,看到南惊鸿不得已带着长禹同意跟他们走。
他被埋在了雪里。
他们走之前,每个人每具尸体都补了一刀。
他幸运,还没有死。
他悬着一口气,在等待旁人的救援,他知道他不能死。
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大喊主子的名字。
“侯爷!”“长禹!”
他睁开眼,面前是冰雪渣子,冰雪覆盖了大半个身子,他浑身已经被冻得僵硬无比,他不由得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来伸出了雪面。
“那儿有人!”
有人尖叫了一声。
“他没有死。”
他们一群人把他从雪埋了半截里挖了出来,竟是陆渊。
陆渊没死。
可也算是和死看起来没差了。
他被围攻的十分的狠,为长禹拦住了暗箭,又被补了好几刀,大腿的伤口深可见骨。
面色惨白就像是深渊里捞出来的水鬼。
临渊和长余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唯有南九抱紧了他。
“公主和侯爷呢?”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南九,笑了声。
“呵我还没死,主子和夫人被大牙带走了郡”
只等着说了这句话,他才重重的闭上了眸子。
沉重的千斤压在眼皮上。
他好想回到那个温暖的晚上,回到他初见湘华郡主的那个晚上,那个如花笑靥的娘子笑嘻嘻的对他说:“我是长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暗卫了。”
寒冷池塘里他为她捞起了她喜爱的发簪,他身上滴着冷水,她温暖的拥抱和她好听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大红盖头下她面如芙蓉,喜烛成双,宫灯大亮,外面是数不清的欢乐的宴席,房梁上是他对着孤月饮酒。
温暖的烛火下,她坐在芙蓉帐子里等着不会回来的人,他抱着剑坐在阴暗的房梁上注视着她的面颊。
她在屋里面,产婆和丫鬟们都在那进进出出,门外是她不肯进来的丈夫,他就隐在暗处瞧着她大汗淋漓的脑门和她几乎要哭出来的脸,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是泪水。
他记得她清瘦的脸,她躺在珠花帐子里,几乎神魂流走,她失了魂魄,他便茫然不已。他去求南惊鸿来见她,他不想要她的生机就这样消逝。
他记得所有和她在一起的记忆,他记得她从娇小的娘子一步步成为了后来的时氏宗妇,她永远都是骄傲而坚强的,只有在他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而他面上镇定自若,却因为她每一次的泪水而忍不住碎了心。
他记得她为了家族荣耀下嫁时间,却每一次都为这绝情的男子而黯然神伤。他记得她初为人母,身体虚弱却要坚持照顾女儿。他记得这二十年里她所经历的每一点故事。
他想起来那日告别,她在那里写字,他站在她的身后。
“我要走了,郡主!”
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快乐的总是带着笑容的湘华郡主。
她没有动,依旧在那里写着字。
她写的簪花小楷很漂亮,有着卫夫人的传统,他那时遮住了灯光,看见宫灯下他的影子覆盖在她的影子上,落在纸上便是暧昧温情至极的拥抱。他在她长大后,再也没有拥抱过她。他只是个侍卫,只是个下人,只是个隐形的保护者,从来都不会成为她的丈夫,不会成为她亲密的那个人。所以只能恪守礼节的远离。
那一天他抛下了所有的所有,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和她的差别,他贪婪的闻着她发顶的馨香,看着那纸上他和她的影子缠绵悱恻的拥抱在一起,状若恩爱。
她没有说话。依旧在那里写着,认认真真。
他继续开口。
“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四爷。决不会让他出什么事。”
“此次前去南疆,生死难料,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您千万珍重。”
他说完了话便立即转身要走,她却蓦的转身。
“陆渊,你给我站住!”
她跺着脚娇喝的样子和从前是那样的相像。
她朝着他冲了过来,她抱住了他的身体。
从背后。
就像是他在灯下见到的他和她的影子交缠的模样。
他浑身一震。
她从娇娇娘子到嫁为人妇。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越过礼数。
他目睹过她所有的美的动容的时光。
可是她抱住了他。
他身体颤颤巍巍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他的主子,他这条性命从来就属于她,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他,他愿意去为她奉献出生命。
可是她抱了他。
她一定是哭了。
所以方才不愿意转身。
“陆渊,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她松了手,转身便穿过帘子,进去了房间里。
约莫又是和从前一样偷偷躲起来哭了,他却再也不能进去陪她了。
他便愣了愣,飞快的离开了。
自此他离开了呆了许多年的时府,跟着四爷来到了南疆。
南疆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