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大牙,公主代玉儿实在是彪悍,代砚骁也是狠毒无比。
他只好设计,用了段亦书的存在,这世上没有无坚不摧的感情。但凡感情里出现了第三者,就会功亏一篑。
他算是拼尽了气力,才和圣人瞒天过海捏造了这样的局面,南君不过是轻伤,他是想要和南海来一场里应外合的计策。
果不其然大牙中计,代玉儿亲手杀了代砚骁,段亦书抱得美人归。
贤文王府世子换了人。
如今的世子长离,就是他当年为贤文王叔捡回来的儿子段亦书。
他终于大圣归来,却是新年到来。
新年伊始,他以为得胜归来,那娘子满了十六岁,除了母孝,他就能够奏请圣人,赏赐佳人与他为妻。
可谁能想到的是,宿命如此。
他急匆匆的跟着蔺楚风雨兼程的回来。
等来的却是圣人赐婚的圣旨,她被许配给了王家王宁知,如今超越了他父亲王相的一品侍郎王宁知。
他从未想到过,他在外面厉兵秣马,多少次从死亡刀尖上游走而过,回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同样悲伤的还有南君,南家的南先生没能等来他的回来,便在新年的气息里咽了气。
他的心情的失落,被蔺楚看了出来,蔺楚约他前去喝酒,他们喝掉了掌柜们存了十八年的女儿红,仍旧是吆喝着让小二去旁的人家要好酒来喝。
“蔺楚啊蔺楚,你瞧瞧我如今可算好似孤家寡人了。”
“阿禹啊,阿禹,如今你可算是服输了吧,我以为你能抱得美人归,可没想到咱们兄弟俩,都是没用的,不如王家玉郎,悄无声息,抱得美人归。那南家二娘子听说出落得落落大方啊。”
“我还听说,王家玉郎去圣人面前求,四个大家都递了帖子。是南惊鸿自己说,就嫁王宁知的。多少郎君碎了心,你想一想,要是那个名字换成你我,该多高兴?”
长禹看了一眼蔺楚,或许年少之时,就已经在什么时候动了心。
只是他们都错过了。
他也亲耳听到,那个娇娇软软的娘子,自己答应的。
他不恨王宁知,不恨南惊鸿,恨只恨自己,回来得太迟,木已成舟,圣人再如何宠幸自己,也绝不会收回金口玉言。
他去探望大郎君,到了南园。
才发现,当年锦绣天下第一园,如今暮气沉沉,看见了南太夫人,南太夫人到时态度没有变,只是满鬓的黑发都变成了白色。
她拉着他的手。
“好孩子,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他没问什么可惜,或许长禹他心里头早就明白说的是什么可惜。
单单看着南园的样子,就知道这长禹离开的三年,小娘子是如何艰苦的生存的,可恨他自己,从未留意。
丧母之后,长禹像是燃起了无数的斗志,想要抛弃一切,却忘了小娘子丧母三年又是何等委屈和风凉?
他听南太夫人絮絮叨叨了许多,瞧见她身子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他告退,终于在红梅树下又见到了当年的娘子。
当初软糯可爱的小娘子如今纤细身姿,瞧上去风姿楚楚。
那时候在军中,骁勇侯南海天天和旁人吹嘘自己有个好女儿。
可如今他瞧见了,才顿生伤感,他与她这辈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倘若他能够早早打下招呼,能够在功成名就之前就和圣人说下心事,订下小娘子,是不是也不会这样故人相见,只愿人生若如初见,不必冬日清寒里瞧见小娘子后顿生伤感。
“二娘子近来可好?”
他说出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恼恨自己的无礼。
可对面的娘子却像是认识自己,又不认识自己,微微看了自己一眼,而后退了两步,行礼道:“惊鸿拜谢长云侯爷。”
便只能擦肩而过。
她出嫁之前,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打招呼,却也是出嫁前的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他们擦肩而过,便只是异路之人,她会是旁人的妻子,以后是别的人的母亲,和自己再无干系。自己少年梦里多次思慕的对象终归要化为乌有。
那一刻树上落下的梅花,像是万把刀剑在胸口捅刺,叫他浑身都觉得不安宁。
心口钝痛。
他闻到她的香味,却最终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藏了许多年的爱恋。
那自从少年时赏花宴的初见,他心底都印上了相思的痕迹,他为她神魂倾倒,却从来没都没有勇气开口。
以至于只能亲眼看见她离开。
他而后见到了太孙,彼时的太孙妃身体虚弱不已,他从太孙和太孙妃的口中,才得知了二娘子的诸多不易,就连婚事,仓促而为,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若不是自己瞒天过海,江州京都都以为他生死不明,她也不会迫于压力轻易选择了金陵王氏王宁知。
她就像是一颗璀璨明珠因为自己而黯然失色。
她的早春的春光被他迫害的一无所有,她却还在见面的时候朝自己拜谢自己照顾她的父兄。
竟是他误了她一生。
他去了母亲的坟头,想到母亲当年去世,他拔剑逼着侧妃们磕头谢罪,逼着父亲认错,当年何等鲁莽,只以为出去闯了功名回来就能娶她。
他误了卿卿一生。
他送了她出嫁,春风尽头,是他见到她没穿红妆,没穿凤冠霞帔,就那样嫁给了王宁知。
“蔺楚,我后悔了。”
他笑。
蔺楚也笑,拉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