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士卒没有工程机械,恐怕就是立刻攻城,也难以对躲在城墙后的卫军给予打击。为今之计,只能用精锐攻城梯强攻了。”
赵广的建议很快得到了公子重的认同“将军所言极是,不知那支军队可以担负重任?”
“中军即可!”
庞爰一开始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心思,这会儿,顿时心头恼怒不已,中军可是他的本部精锐。一直以来,都是当成左右战争的最后筹码来用的,是边军作战制胜的法宝。训练优异,武器精良,作战勇猛,庞爰在这支军队上花费的心血可要比其他麾下的军队多得多。
可是再精锐的军队,用来攻城都是一件很浪费的事。
一方面攻城作战,尤其是强攻,精锐部队并不会因为作战勇猛而得到全部的实力发挥;其次就是作为进攻方,伤亡必然很大。
庞爰心痛的揪着下巴上的胡须,想要拒绝,可又怕得罪公子重。想要答应,又不想让自己耗费巨大精力训练的士卒白白死在马邑的城墙之下。
可是行事对他来说很被动,公子重血红的眸子,可不会体谅他的难处。
庞爰心中哀叹,还以为回到邯郸,会让他进入赵国的高层,可没想到的是,边军在边塞的时候,就算是赵广这个带有监军身份的副手也不敢对他使绊子。可来到了邯郸,头上一大堆的达官贵人让他吃罪不起,这份憋屈在马邑城下,变成了胁迫,不得不让他做出选择。
最后,庞爰还是挣扎不过公子身份的赵重,只得点头道“命令中军,准备攻城器械!”
这个命令下达之后,庞爰拉住了儿子庞诩轻声叮嘱道“让将士们将攻城器械做的解释一点。”
这话听着似乎是一句叮嘱,一开始庞诩也这么认为,但走了几步,才回忆起来老爹在他转身去下令的时候用手掌啪了他两下,显然是别有深意。这才猛然警觉,老爹是心疼中军的士卒了,觉得死在马邑城下不值当,多半是让他拖延时间。
看日头,已经晌午偏过,距离太阳落山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而已。只要让士卒们稍微耽搁一点时间,说不定这仗不用打,就该回去埋锅造饭了。
一时间,城头上的卫军,还有城下的赵军都陷入了一种互相克制的奇怪场面。
赵军呢?
要是攻城肯定要谩骂一句,这和打架差不多,为的是在声势上营造出一副强大的假象。而卫军呢?面对人生第一次防御作战,从将领到士卒,都陷入一种惶恐,紧张的气氛之中。双方大眼瞪小眼的准备着。
公子岐甚至下达了让全城士卒都上城墙的念头,被端木方给否决了。
“公子,此举不可。赵军初来乍到,就算是攻城,也不会投入太多的兵力。而我军以逸待劳,实乃战场之上风。不宜大动干戈,一半士卒在城墙附近待命,其余安排休息。毕竟赵军人多,一波不成,还可能会有第二次攻击,我军也好有个替换。”
端木方又说到了点子上了。这是公子岐没料到的地方,他原本以为端木方不过是文士,读书人,还是读书人之中似乎最为没用的儒生。可是当端木方在战场上也能侃侃而谈,似乎还都能说到点子上,这让他内心多少有点吃惊。
难道儒生都这么厉害?连打仗都能不学自会?
南宫弼不服气的在一旁冷哼一声,说是不服气,可是他没办法反驳。
端木方一张破嘴,很能说,自己一个老粗,就别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
而端木方没有点到为止的觉悟,继续道“赵军势大,我军虽有保家护城之心,但战力上恐怕不如赵军。好在夜战攻城无法发挥赵军兵多的优势,太阳落山之前,赵军必然退兵。经过这一役,我军士卒多少能够有所缓解对战争的恐惧。同时也会习惯赵军的战力。最需要关注的是明日和后日的防御,赵军如果三日猛攻无法拿下马邑,那么赵军士气必然受挫,而我军士气高昂,届时想要完成上将军下达的死守马邑一月之期的命令也变得容易多了。”
公子岐没有上过战场,对此也没有一个衡量的依据,但看端木方说的似乎挺有道理,也颇为赞同。
心中安定了不少,这时候公子岐才想了自己似乎还有不少事情可以准备,不如说从平邑赶来支援马邑的司空府工匠,似乎也有用处。
等到公子岐急匆匆的下了城头之后,南宫弼如同一只内心带着恐惧,却又带着好奇的土狗,伸着脑袋,嗅着鼻子在端木方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古怪道“端木先生,你不是说自己不知兵事吗?可你却能说的头头是道,还敢说没有看过兵书?不知可否告知这些才学是从那部兵书上看来的?”
“《左传》!”
端木方目视前方,他挺不待见南宫弼的,太粗鲁。不过这位有好学之心,他认为可以调教一番。
南宫弼心中默默念叨看来大爷要好好专研这部叫《左传》的兵书,说不定能够成为盖世名将。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继续琢磨下去了,高亢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嘱咐道“南宫弼,准备防御,赵军要开始进攻了。”
马邑城下,赵军就算是磨蹭了不少时间,但打造三四架云梯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一个时辰的拖延已经是极限了,在继续拖延下去,当事人恐怕会警觉,然后怒火就要烧到庞爰的身上了。
赵军中军方阵前,三十架云梯被士卒用肩膀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