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因为这事,姬墨回到家里,忍不住唉声叹气了一阵。
姬辞雪问了一句,他将事情说了,道:“你说陛下怎么能这样呢?自从我少时得中状元,见过陛下第一面,那时,他意气风发,数十年后,他亲自来邀请我重返朝堂,那时他气质沉稳,心怀天下,我回朝之后,陛下也是每日批阅奏折勤勤恳恳,早朝从不缺席,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姬辞雪道:“恐怕这件事群臣会反对到底。”
“这等劳民伤财的事,当然不可取。”姬墨道,“这件事情,我也不赞同。他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笔墨,我也准备上书,对陛下明言利弊,希望他能再重新考虑这件事。”
“爹。”姬辞雪不赞同的看着他,“此事不宜上书。”
姬墨皱起眉。
姬辞雪道:“爹不妨想想,宿妃是何等样的人物。刚入宫时不过是个小小才人,后来晋封,也是一直活在皇后的阴影之下,她有今日得势,是隐忍了十数年的结果,这样一个能忍又有心机的人,怎么可能一朝得势,就闹着要修什么观星台,吸引群臣仇恨,这不是作死吗?”
“那是为什么?”
“她只是想借这件事,发落爹爹您而已。”姬辞雪道,“她知道爹可能不管立储的事,但不可能不管这件事,一定会上书劝阻,到时,她再在皇帝身边说上几句,到时就有理由发落爹了。”
“闹出这么大的事,就为了我?”姬墨不太相信,“而且,这件事,我绝不能保持沉默,这是我身为臣子的职责。”
“爹——”
“不必再说了。”姬墨难得的板下脸来,“如果我真的对此事放任不管,那才叫做枉为人臣!”
姬辞雪从书房出来,冷风一吹,整个人头脑都有些发胀。
“王妃。”南笙就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了,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咱们回去吧。”
姬辞雪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道:“也不知王爷那边进展如何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她一路往回走,遇到给姬墨送汤的娘亲,姬夫人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书房?”
姬辞雪道:“有些小事和爹商量。”
“既然是小事,让下人传话就好了,白白的跑一趟,着了风寒怎么办?”姬夫人道,“快回去歇着吧。”
“嗯。”她点点头,“对了,爹心情可能不太好,娘你别刺激他。”
“这段时间,他哪天心情好了?”姬夫人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自从过完年,他心情是一日比一日差,听说皇帝宠爱宿妃,连朝政都不顾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姬辞雪道:“娘,慎言。”
姬夫人摇了摇头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家里下人说,这话先是在一些官员家中传开,传至大街小巷,自从宿家老大又当上了太尉,现在全京城都在说了!”
姬辞雪心道,等这回要修观星台的事传出来,还不知街头巷尾会议论成什么样呢。
皇帝难道真的爱宿妃爱道到连名声也不要了吗?这着实有些奇怪。
回去之后,她没什么睡意,靠在软榻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南笙又敲门进来:“王妃,有你的信。”
“王爷的信吗?”她立刻抬起头。
南笙却摇了摇头:“不是,门房说,是路边一个乞丐送过来的信,他本想着是乞丐捣乱,但看上面写着王妃的名讳,不敢擅自处理,就递进来了。”
姬辞雪揉着腰,拿过信,拆开看了看,南笙好奇的在旁边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眉梢挑起,看完了信之后久久没说话,露出沉思的表情。南笙不敢打断她的思路,等了好会儿,她收起信,道:“烧了。”
“是。”
见她神色这样严肃,南笙也不敢问信是谁写的了,默默拿到蜡烛前,将信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姬辞雪又道,“那只鸽子呢?”
话音刚落,窗边传来咕咕的声音,那鸽子应声而至,烛光将它的羽毛映照成暖色调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姬辞雪觉得它好像又胖了一点。
难道是家里伙食太好了?
不过它来了事情就好办了,她让南笙磨了墨,提笔给萧王写了一封信,让南笙将信放进鸽子脚上的信筒里,摸了摸它丰满的颈毛,将它抱起来:“小家伙,靠你了,你可一定要将信送到啊。”
“咕咕。”
鸽子振翅飞向空中,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踪影了。
转眼到了一月底,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了。
宫墙顶上的白雪化了,露出琉璃砖瓦,墙边多了一抹淡淡的绿色,但宫中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春天将要到来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加剑拔弩张了。
皇帝要修观星台的心意坚定,前几天更是下旨要工部七日内拟出个章程来,挑选吉日就要准备破土动工了。
群臣们更加坐不住了。
就在这日,下朝之后,几十个大臣联合起来,在宫门外哗啦啦跪了好几排,以一个三朝老臣为首,递了折子上去,只道若是陛下不打消修观星台的主意,他们就长跪不起。
这位老臣年过耳顺,走路战战兢兢,跪下去都得要人扶着,硬是凭着一股子风骨在强撑着。正是有了他带头,臣子们才敢在这里跪求,如果皇帝连这位老臣的面子都不给,那他们也要彻底绝望了。
这完全是他们能做到的,争取皇帝回心转意的最后一步,如果连这一步都不奏效,日后,皇帝将再也不会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