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砾一向觉得自己很聪明,起码不笨吧,然而等纸妖化作一页莹白色的书页,擦破他手指,自行滴血认主,归于丹田处,他才生生反应过来。
“……”他懵逼脸伸手入丹田,把书页揪了出来,质问道,“你这是什么套路?”活了这么大头一次知道,还能有这种操作?
摊开书页,上面有八个大字——“琴棋书画,酒色财气”,笔走龙蛇,遒美健秀,有二王遗风,只这一眼,刺得他双目生疼。这非书页攻击持有者,是字本身的威慑之力,写这八个字的,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然而那八个字越来越浅,最终消于无形,书页上另浮现一行字:“此乃我前主所赐,赠予我防身之用,却也将我成长能力禁锢了。今日以择主之名,借尔等修士之手,我方能重获新生。”
石子砾品味了一番,原来是个被前主抛弃的法宝,它光凭那八个字,就演化出了乾坤界,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与现实世界何等相似,法宝本身就不同凡响,倒不知为何,竟被弃之不用了。
他又问:“你偷袭三校队伍,原来就是为了择主?你是器灵,不是妖物,怪不得身上没有半点妖气。”这么说来,在乾坤界中纸妖与他三次相遇,都是故意设计的了,也不知这人瞧上他哪里了?
书页为他细细道来:“非只蓬莱三岛,其余散修种种,我也都碰过面了。可惜,要么无人有能耐生擒我,要么就凶神恶煞,太过歹毒,对我友好者,也非只你一人。我择出四个人物,”当时石子砾待他也不说多好,还放火烧他来着,属于四个人中的替补,“在乾坤界中留心观察,制造巧遇,几次下来,就数跟你玩得最轻松自在。”
像母文光,虽无恶意,待他疏冷有余,亲热不足,他并不喜欢。书页被前主封印在八宝山上千年,冷眼瞧遍人世沧桑,性情返璞归真,不爱同戒心太重的人打交道,太累。
石子砾再问,他就沉默不语了,跟个寻常纸张似的,戳来戳去都无甚反应。他心道这法宝竟是个高冷性情,同假扮的那活泼欢脱的小妖颇为不同。
他本拟变出纸笔,在新玩具上写写画画,想想不好在此耽误太久,怕蓬莱诸人担心,便动身向八宝山方向而去。
母文光和鼠大已经回来了,同那女修士围在帐篷前,在等同伴归来,见了是他,彼此见过,相视一笑,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纸妖为何不见了踪影,两人也都没问。
鼠大是并未认出这纸妖正是上次偷袭他们的那个,母文光则脑补了一出石子砾邀请纸妖拜入蓬莱仙家学院,人家不乐意,才各回各家的大戏,这种事说来蓬莱面上难免无光,何必多嘴呢。
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多说,是修真界的老传统。亲密如蓬莱众人,也都不会失礼追问旁人有何奇遇、是否得到宝物种种,这都是修士心照不宣的礼节。
石子砾道:“我师兄呢?”
“帐篷里呢。他一直守着,听他们说你无碍,想必马上回来,这才进是近日有所得,需要闭关数日呢。”
石子砾莫名心虚,咳嗽一声,方才迈步进去。封郁所在的独立小空间,除了本人就只有他有出入权限,石子砾见他正闭目打坐,便悄悄想退出来。
封郁睁开眼,神色中带些饱食后的慵懒:“进来吧。”躲回帐篷是因为,他……有些没脸见师弟,真见了,也是半羞半恼的。
四日前,他也不知是否旧伤复发,打坐中途竟昏过去了一阵,作了一场荒唐春|梦,事事如亲历一般,偏偏心中知道是做梦,这才有意勾|引,情|事中更是毫无顾忌,放浪形骸,清醒过来后亵裤濡湿,至今仍不时回味。
两人面对面坐好,封郁皱了一下眉,觉出不对,食指点在他眉心,法力如丝如缕沁入他肉身,筛子般细细筛过一遍,再抽|出时,指尖上卧着一只胖胖的怪虫:“这是专用来追踪的嗅虫,有它在你身上,携带母虫者,便可事事探查你的行踪。只是嗅虫极难得,我也只是在文献中见过,竟用到了你身上。”
这怪虫让他血肉养得如此肥胖,怕潜伏日久,该是刚入历练场便被种上的。梦中的石子砾并无此虫,可见那只是一场大梦。他心下略松,又莫名怅然,并未想到是他师弟不辟谷天天偷嘴吃,血肉中的养分比寻常修士更充裕,才短短几天便将嗅虫养肥的。
石子砾道:“哦,怕是红练老祖种的吧。”
封郁虽奇怪他惹了个不得了的对头,但念着他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一路上的经历再凶险也有限,听到此,心头一沉:“什么?”
他这一动怒,眸中月华从浅金色转为猩红色,浩然正气尽数化为凛冽妖气,起身便要去找场子。
石子砾忙道:“师兄放心,我没吃亏,那娘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想想也不错,只受了点惊吓,就除了这一心腹大患。
回来的路上,乾坤之主将这段记忆传输给他了,石子砾便将自己如何召唤出白犬,那白犬身死后巨手如何出现的,如何灭了红练老祖魂魄,俱都说了。
封郁若有所思:“你说那犬,细腰长腿,通体毛白而短,模样肖似山东细犬?”
石子砾一瞧有门:“师兄莫非知道这是哪一路大神豢养的宠物?”他召唤来的白犬,修为大抵等同于神游中期寻常修士,但那只是投射的虚影,其本体怕得至少是炼虚、大乘期,至于那巨手的主人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得真是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