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那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靠近,季珩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不着痕迹的理了理明黄色龙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乐启站在季珩身边,将季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强忍内心想熬扶额的冲动。
完蛋了皇上真的对宋宓起心思了。
朝臣觐见,只能站在殿门不远处,且不提距离有多远,更何况,在朝臣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抬头去直视龙颜?除非是活腻歪了。
再一个,龙椅那么高,平视过去,能看到的就是金台阶而已,恐怕连皇上的鞋都看不到
这个道理,季珩也明白,不然他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让宋宓觐见,但是他的脑子管不住他的身体,他也很无奈啊!
宋宓缓缓的迈步入内,感受到空气的凝重,她感觉呼吸也有些艰难。
这么多大佬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很方的好不好?
“微臣赐紫金鱼袋刑部郎中兼知刑部固州清吏司宋宓拜见皇上。”一口气陈述了自己的官名,宋宓忽然很想回去摸摸那通禀小内侍的头。
自己正常说话都感觉憋的慌,小内侍一口气拖着长腔喊出来恐怕更憋!不憋不知道,一憋吓一跳。
“平身。”看着宋宓跪地,季珩立刻就心疼了,赶紧说了声平身。
宋宓这才正五品,国库空虚,导致品级不高的官员官服质量不怎么样,有点掉色。
金銮殿的地板是先皇特意花重金找人打造的,很金贵的,染上颜色就不好了。
但是季珩如此迅速的说了声平身,霎时间,朝臣神色各异。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是想护着宋宓的?
宋宓闻言起身,恭恭敬敬的低头,等待季珩开口。
季珩自觉自己刚才那一声猴急的“平身”会引起朝臣误会,他已经改主意了,想趁这个机会降宋宓的官职,还需要朝臣助攻才是。
怎么样才能让朝臣看出来自己真的很生气呢?
季珩看了看手上侍御史呈上来的奏折,衡量了衡量自己和宋宓之间的距离,觉得自己不用内力的话应该砸不到宋宓,因此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扔了过去,厉声道:
“宋宓,你可知罪?”
这一声是很有威势,但是那扔出去的奏折却不怎么给面子,飞出了半丈远之后,直直的掉了下去。
季珩:“”
群臣:“”
那奏折掉落的位置,距离宋宓大概有三丈远。
宋宓本来被那一声呵斥弄的浑身一紧,眼角余光瞥见了眼前的一幕,顿时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知道小皇帝不靠谱,没想到那么不靠谱。这奏折是想砸她吧?这准头,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害怕众人僵持在这里小皇帝会恼羞成怒,宋宓立刻恭敬的接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臣自认自己没有逾矩之处,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看看这随机应变能力,简直不要太好。季珩心情甚是愉悦,但是面上却绷的更紧:
“好一个没有逾矩之处!侍御史,将你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宋郎中!”
战战兢兢的侍御史又将刚才弹劾宋宓的话再说了一遍,但是这一次,却明显底气不足,看起来像是个诬告。
季珩见状皱眉。哪里来的蠢货,一到关键时刻就萎了!
一想到这蠢货很有可能还是自己同意哪个大臣的奏折之后任命上来的,季珩顿时也萎了。
等侍御史将话说完之后,宋宓朗声道:“侍御史此言差异,本官的官职乃在下勤勤恳恳所得,得的理所应当,天愤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更遑论规啼山塌和本官有关了!”
听得这话,众臣齐齐抽了抽嘴角。
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侍御史显然也没想到宋宓那么厚脸皮,被噎了一下,才想到今天的弹劾重点是宋宓在禁令期间去规啼山的问题,连忙道:
“宋郎中,那你在禁令期间出入规啼山,此事又作何解释?”
听得这话,宋宓眼中露出几分茫然,装得一手好傻:“本官没有进入规啼山,侍御史何出此言?”
“那本官想问,宋大人既然没有入规啼山,那么去规啼山做什么?”另一个御史显然是看不下去侍御史那么蠢笨的模样,开口道。
这一句话一出,宋宓的嫌疑更大。对啊,规啼山附近又没有可去之处,你不入山,去干嘛了?难不成看风景了?
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宓果真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扯:“本官去规啼山脚下看风景了,并没有触犯禁令。”
侍御史到底是年轻,没经过什么事,见宋宓这样一说,顿时沉不住气了,反驳道:“你胡说!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你进入规啼山了!”
“侍御史此言可笑。”没想到年轻的侍御史竟然稀里糊涂给了自己退路,宋宓在心中淡笑,说话更是不急不缓:
“众人皆知规啼山的入山路隐蔽,若有人看见我入山,说明那人也入山,那样的话,若要惩戒我,必然要先惩戒看见的那人。不知亲眼看见的那人是谁?”
听见宋宓的话,侍御史愣了。
是啊,宋宓说的有道理啊!就规啼山那地势,若是有人证的话,说明那人也入山了,那也是要接受惩处的!
正当侍御史这个愣头青正要转个头去弹劾那些人证的时候,忽然转过弯来。
不对啊!他弹劾的是宋宓,正和宋宓争辩着,怎么能觉得宋宓说的话有理?
但是被宋宓说服了也事实,他他实在没底气反驳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