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小师妹,是师父的心头宝,不知道怎么,竟然得知了他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小师妹有传言说是师父的女儿,师父也疼着,所以骄纵的很。发现他没有情绪,小师妹就要把他打下山,他和小师妹对打了几招,结果小师妹学艺太不精,而他学艺太精,一不小心就把小师妹打落了山崖。
他去找到小师妹的时候,发现小师妹去了。他就默默的背上了小师妹的尸体,上山去给师父赔罪。
他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学习人情世故,他明白,他必须要悲痛,要悔恨,要懊恼,这才是该有的情绪。
结果他悲痛了悔恨了懊恼了,师父看了他一眼,红了眼眶。什么也没说,把他赶下山了。
下山之后他先靠给人做护院挣钱,结果那家小姐见他生的好,想招他做上门女婿,所以供他参加科举。
参加科举的几年,他又学了不少人情世故,明白师父赶他下来还是轻的,是师父仁慈,若是师父是个坏心的,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再后来,他连中三元。他谈笑风生,他锋芒毕露,是一个新科状元最肆意的模样。
他看出当今朝堂左右两相把持是个弊端,所以一头扎进了这潭浊水之中,往死了整左右两相。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学习,他懂的人情世故还是太少。他忘记新科状元就是个幼苗,所以他就被整死了。
曾经在云端的新科状元,一夜之间成了烂泥。他蒙了冤案,那个要招他当上门女婿的小姐正巧赶来京中,一听他的事,掉头就回去了这件事,还是他死之后才知道的。
他被人砍了。下面的百姓都骂他是个奸臣,贪墨了那么多钱。容行没有什么感觉。
他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皇上赐的宅子了,宅子里面都一贫如洗,那些银两,都是诬陷给他的。
虽然被万人骂,但是容行坦然。因为他没有情绪,哪怕万人赞叹,他也不会觉得开心。
那刽子手的刀功很好,应该切了不少萝卜丝。
一刀下去,脖子砍了一半,血涌如泉,他没死,所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血蔓延了一地。
嗯,流了不少,挺红的。就是有些疼。不是心疼,是肉疼。
混混沌沌之中,他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没有,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游魂,飘荡在他生前曾经生活的地方。
他回山了一趟,师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他的死讯,淡漠的应了一声,转身回房间了。
那个要他当上门女婿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夫君是个色鬼,小姐每日哭哭啼啼,上吊求死那是常事。
纵然如此,他还是听那小姐在闲暇的时候感概过:幸好没嫁给那个状元,不然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
他转身离开了,回了京城。
他死了之后,连中三元的事情也已经被百姓淡忘,贪墨的事情也已经被百姓淡忘。
百姓是最冷漠的那一群人,也是最记不住人的那一群人。
他想,反正他也没事,就好好在这京城呆着,好好学一学人情世故,这一世他学会了各种情绪,下辈子,让他做个正常的人吧。
他终于在京城飘荡着,高兴了就溜去朝堂,就坐在皇帝头顶上听朝,皇上无数次抱怨过头冠忽轻忽重,是一个女子劝他忍忍,然后私下给皇帝打造了一个内里空心的头冠。
那女子是个朝臣,他是个灵魂,是通过气息辨认男女的,所以能认出来。不过这个女朝臣在皇帝眼里,是个男子。
听说这个皇帝幼时被他父皇吓怕了,怕女人。容行不止一次为皇帝默哀,怕女人,还和一个女人走那么近,他知道吗?
不过新头冠打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坐到龙头上了。他改坐皇帝腿上。
于是皇帝又抱怨,他天天不动弹,结果腿都沉了很多。于是那女朝臣就亲自给他捏腿。后来,他就在站在那女朝臣身边听朝。
忘记说了,那女朝臣,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姓宋,名宓,字子期。
宋宓的势力越来越大,就开始整理那些冤假错案。于是就查到了他,为他平反了。
他听她说,这个人,是个人才,可惜了。可惜她当年没能护住他。
然后她长叹一声,留了泪。
那一刹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容行不知不觉也流了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绞痛。
终于有人还是念及他的好,而他的心终于有一次情绪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朝市井跑,而是一直跟在宋宓身边。宋宓去哪,他就去哪。
他渐渐觉得有趣,看着宋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皇帝捏在手掌心里,把朝臣揉搓,把朝堂治理的上下清明,宋宓做什么,他就学什么,要把他缺失的都捞回来。
他听见有朝臣骂,宋宓个奸臣,不得好死。
若是平时,听了就是听了,他也没什么感觉,旁观人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日没跟着宋宓,而是跟着那个骂宋宓的朝臣,在那个朝臣头上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那个朝臣的脖子落枕了。
后来朝臣就惊恐的发现,如果谁要在宫中骂宋宓,第二天脖子就会落枕。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都觉得宋宓更奸佞了,但是只敢在心里骂骂。
那段时间,宋宓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美声,弄的她奇怪不已。
再后来,朝堂开始飘摇,为了祈福,改了年号,叫永宁。
永宁七年,一直在宫中被养成了小废物却又快活了一世的皇帝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