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妃慢慢道:“咱们这些人只恐穿了素简引得太后娘娘伤心,你竟如此肆无忌惮,莫非住在凤安宫时就对太后娘娘有所怨怼吗?”
邵其云被宣妃如此斥责,哑然于口。
姜后到底不愿为了一个才人与宣妃晴嫔纷争,只道:“既如此,不若——”
她虽决定惩处邵其云,又不舍得尚书左仆射的权利,只心中尚在揣度惩处。处罚需要刚刚好,既要众人信服,也要邵家接受好意,却忽然听到晴嫔道:“娘娘,臣妾以为——”
晴嫔顿了一顿,勾唇道:“邵才人说她并无怨怼之心,但空口无凭。既然她说肯洒扫奉栉以报天恩,那不如遣她去浣衣局尽一尽心?”
晴嫔此话一出,众人知大事不好皆跪地不起,邵其云更是伏身叩首不敢声张。
姜后闻言恼怒,蔑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各位才人,心恨晴嫔驳了自己脸面又紧紧拉扯邵其云不放,怎奈晴嫔扯了太后这面大旗。都说孝字当头,她身为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哪能直言驳她,若被其他人听见难免觉得自己对太后不尽心,只好向旻贵嫔看了一眼示意她说话。
旻贵嫔虽是与邵其云同为权贵,不过她出身武将,与邵家文臣不同。她又厌烦邵其云那副样子,却不好假作不见,只好抿抿嘴拿腔拿调道:“晴嫔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月白色虽然近白,但到底不是素服。何况邵才人刚刚入宫,思量不足也是有的。晴嫔这样说实在是严苛。”
“严苛不严苛,也不是贵嫔娘娘一句话的事,”晴嫔道:“难不成以后这大家做错了事就都能拿新入宫做借口不受惩罚了吗?”
“你——”旻贵嫔眉眼一竖正要发作,却听得宣妃温婉对着姜后道:“娘娘,臣妾却觉得旻贵嫔的话说得很是。”
她本是天恩盛宠,姜后却是正宫娘娘。宫里面不是今日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明日西风压倒了东风,姜后怎能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
宣妃笑道:“邵才人娇滴滴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去浣衣局做那等苦力,岂不是要将人生生搓磨坏了?虽说她这错不能轻纵,到底是陛下妃嫔,便重重贬了她的位份为从七品选侍以警醒她人,也是您对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
邵其云面上哪还有高傲神色,心中慌乱不能自制,只膝行至姜后脚边,又不敢随意拉扯,只悲泣道:“娘娘恕罪,臣妾懵懂无状冲撞了太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晴嫔见姜后皱了皱眉,知她也不耐烦邵其云哭做这般模样,便道:“你这妮子忒不识好歹,还不如早早打发到浣衣局去罢了。”
宣妃温语对邵其云劝道:“娘娘慈悲,你何苦又来歪缠,反倒累的你那几个姐妹在这里陪着你跪,忒不像话了些。莫非你觉得你这其实没犯什么错,皇后娘娘屈了你不成?”
邵其云连忙止住哭声,道一声:“臣妾不敢,”她知今日误入陷阱,犯了忌讳,必是要受一番惩处,只跪在皇后脚边默默流泪。
宣妃起身对皇后屈膝道:“原是臣妾一场好心却给娘娘添了烦心事,恐怕那邵才人不懂宫规森严所致。不若安分抄几个月宫规收收性子。”
“宣妃起来吧,”姜后心知今日邵其云被抓住了错处,不愿多费口舌,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董婉,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邵其云,咬牙道:“便如宣妃的意思吧。”
她此话一出,自有随侍在一边掌谪罚的司正宫女下去拟旨。
邵其云跪坐在地愣了一下,冷汗涔涔,觉得身上大半的力道竟都消失不见,却也勉强叩首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姜后嗯了一声,摆摆手道:“都起来吧。本宫有些累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众人行礼,先宣妃等人按品级出了殿,她们随后跟了出去。
众人见宣妃上了一辆缀着宝石挂着软罗的金灿灿鸾鸟车辇,岂是她们所乘肩舆可比,不禁心中艳羡。又见粱修媛旻贵嫔一一乘车而去,想起教引嬷嬷所说唯有正三品以上嫔妃方可居一宫主殿,于宫中乘坐车辇。
等到晴嫔坐上肩舆走了,众人这才上前登上肩舆。
此时邵其云位份较低,需要乘坐最后面的肩舆。她刚刚抬脚要往过走,却见王瓛俏生生道:“邵妹妹。”
她年纪本比邵其云大一岁,位份又比邵其云高,叫一声妹妹也没什么不恰当。
邵其云面色涨红,眼睛哭的如桃儿一般,只冷冷看她道:“王才人可有什么事么?”
王瓛笑道:“昨日我回去之后难受了好一阵,不想竟是妹妹一心要为我消灾解难,我在这里谢过了。”
她虽说谢过,却只点点了头,仿佛邵其云位份低微根本不配受她的礼。
邵其云自觉深受侮辱,只随意屈膝道了一句嫔妾告退便转身上了肩舆。
王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轻笑了一下。
顾蓁听见她同邵其云的对话不禁望向王瓛的如花笑靥映衬她身后朱色宫墙,心中不免百般滋味。
戴梳心低声对顾蓁道:“东小院,要热闹了。”
她听得戴梳心的话,恍惚之间扶着清水冷湖的手上了肩舆一同往掖庭宫去。
待到各自进了屋,王瓛的侍女采荞扶着王瓛坐下,方才疑惑道:“方才才人何必要与那邵选侍多费口舌,奴婢瞧着那位顾才人似乎看出了什么。”
王瓛卸了手上的镯子戒指,笑着低声道:“你以为只是顾才人看出来了?戴才人千伶百俐,薛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