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提亲,白雨竹的眼圈红了。
是的,这是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事情,自从那时她跳下船就跟家里切断了一切联系。
她不敢想象这些日子家人是怎么度过的,现在抗战胜利了,她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希望得到家人的谅解和祝福。
“那你就不怕他们揍你啊?”
陈素芳小心地问道。
段瑞刚笑道:“那就揍呗!”
“俺拐跑了人家的闺女,挨顿揍不亏的!”
听到这话,白雨竹顿时羞红了脸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掀开门帘躲出去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
……
大院里张灯结彩,陈素芳穿着一身红色的新娘装盘着头发脸上化了妆。
白雨竹站在她身后给她往头上别红色的绒花。
陈素芳本身就长得漂亮,这样一打扮更是与往日不同,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这么一看果然不是虚言。
只是本该高兴的日子,陈素芳和白雨竹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愁容。
因为最近得到消息,可能又要开战了。
“素芳恭喜你!”白雨竹眼中带泪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
虽然没等到自己的婚礼,但是好朋友结婚也一样高兴。
她拿出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项链,上面有个精致的翡翠坠子。
“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你和小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出这话,她的脸都是红透的。
陈素芳看看她没有接,毕竟这东西挺贵重的。
“拿着吧!”白雨竹一边说一边给她戴在脖颈上。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白雨竹说着,自己却想掉眼泪。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特别慌,说好了抗战胜利了就能过太平日子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遥遥无期。
陈素芳擦擦眼泪:“好,不哭!”
结婚典礼特别热闹,这是队伍里的大喜事,同时结婚的还有好几对新人。
白雨竹帮着忙前忙后,大家一起开着新郎和新娘的玩笑,看他们羞涩又尴尬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白雨竹笑出了眼泪,可是笑着笑着却哭了。
段瑞刚来到她身边,偷偷拉住她的手。
在一起这么久了,其实他们连牵手都很少。
那个年代的爱情虽然可以轰轰烈烈,但很多时候都纯净如水。
她转过头望着他笑笑。
那一夜,她的宿舍里只剩下了自己,看着旁边的炕上空荡荡的,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三天之后,突然传来紧急消息,部队集结要往南方去。
此时白雨竹和陈素芳正在下面的乡镇做着工作,得到这个消息她们匆匆忙忙往回跑,却依旧没有见到心上人一面。
南去的队伍排成长蛇,顺着黄土高原的沟壑弯曲前行一眼望不到头。
她们泪流满面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那些穿着军装背着行囊的军人们,可是无法从里面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突然,陈素芳高声唱起来,那是一首西北的民歌,她的声音高亢嘹亮,带着沙哑的颤音将这首歌唱的婉转哀怨,回味深长。
白雨竹听她唱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比这次更让她灵魂震撼到仿佛要破开躯壳飞出去一样。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头,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盼你也要白了头……”
她的歌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在黄土高原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行军的战士们听见这首歌不由放慢脚步,回头望见山崖上那两个如野草般顽强矗立的身影,不由也红了眼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