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枪炮声,早已惊动前沿阵地附近的百姓。
小鬼子进攻曹镇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全镇传开。
曹牧家(阵亡战士家属)。
曹牧娘将家里的大部分粮食,分批倒入洗米槽里洗干净,再放进大锅里蒸。
用灶台蒸饭,需要不断地添加柴火,曹牧娘一根一根地放。
灶台里,火光熊熊,像是曹牧娘对小鬼子的无限恨意。
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想到曹牧的样子,曹牧娘的双眼通红,有泪光。
啪啪~
柴火燃烧时,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很像远方传来时有时无的枪炮声。
曹镇通往临县的道路上,有很多举家逃难的家庭,他们不相信秦立带领的部队,能抵御住小鬼子的进攻,为了活命,便收拾一切能带走的东西,那些不能带着的,比如房子、田地等,以几乎白送的价格,卖给别人。
中国人有很浓重的乡土情结,除非万不得已,没人会离开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去未知的远方讨生活。
训练处长将这一情况,上报秦立,并建议在曹镇设卡,阻止这些百姓离开。
秦立考虑了很久,最终没有同意。
天色已经暗下来,但今晚是晴天,天上挂着满月和点点繁星。
相隔500多米的两支军队,没有再打出一发子弹,很默契地各自生火做饭。
穆继云安排1个班的战士警戒,防止小鬼子突袭。
“你们先看着,我先打个盹,打了半天的仗,累死我了。”副连长很快就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而他的身旁,鲜血和泥土的混合物,发出作呕的味道,那是一名被重机枪扫中的上等兵,留下的。
没有警戒任务的战士们,靠坐在战壕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许对这些战士来说,只有身边的战友,才能给自己提供安全感。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点黄色小笑话,说点从前的牛逼往事,说点对家人的思念,却每一个人说明天天亮后的战斗,他们在这一刻,集体忘了这件事。
秦立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去战壕里,看看战士们,王林亲自陪着。
当战士们,看到秦立出现在战壕时,纷纷敬礼,却没有立正,不然漏出头,可能会成为敌军的靶子。
弯腰屈腿地姿势,很不好受,秦立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感,依次与战士们握手,说上一句“辛苦了。”
一名上士,握着秦立的手,不愿松开,他显得很激动。
通过询问才知道,这名上士是东北人,一路从老家,撤退,准确的说,是逃跑到曹镇。
他已经记不得打过多少次溃败的仗,这是他第一次守住阵地。
如果可以,他真想从未逃离过东北,即使在老家战死,也心甘情愿。
但原来的长官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这个小小的上士班长,得到的命令,总是“撤退”“撤退”。
秦立拍了拍上士的手,指着战壕前的敌军,温和地鼓励道:“上士,前面的敌人,就是你打回东北老家的第一道障碍,我命令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奋勇杀敌。我向你保证,东北还是中国人的东北,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去,就像杀了眼前的敌人一样。”
东北人的情感比较直接,上士热泪盈眶,开始幻想着,哪一天,自己站在小时候的土地上,拿着锄头,在烈日下种着粮食蔬菜,身旁是同样在劳作的同伴,再也看不到四处烧杀抢掠的小鬼子。
当秦立走到穆继云的连,副连长还在睡觉。
秦立示意阻止想叫醒副连长的战士,他站在副连长身边,突然说了句“敌袭了”。
睡梦中的副连长,身体打了一个机灵,本能地拿起身边的步枪,就向战壕前瞄准,一套战术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惹得身旁的战士,哈哈大笑,战争的肃杀气氛,被冲淡许多。
“中尉,别紧张,我在和你开个小玩笑。”秦立拍拍副连长的肩膀,很结实。
对中尉副连长这样级别的底层军官来说,少将总指挥是高高在上,随时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长官。
“报告总指挥,卑职擅自睡觉,请总指挥处罚!”
在战场上,没有得到睡觉的命令,而私自睡觉,是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罪名,如何界定,全凭长官的心情。
“中尉,打了不少战了吧?好样的,就是睡觉也没有放弃应有的警惕。”
秦立的夸奖,让副连长安心许多,他知道眼前的长官不会处罚自己了,于是有点吹嘘自己的从军历史:“报告总指挥,卑职打战的时间不太长,也就差不多16年左右。”(16年包括以前的军阀混战和现在的抗日战争)
副连长名叫马三狗,是家里的第3个儿子,因为家里穷,又遭了天灾,实在没有能力偿还地主家的佃租。
那年,副连长就去参军,拿了5个银元,留给家里还债,从此以后,他很少回家,一直跟着部队,到处打仗,他记不清跟过多少位长官了。
多年的军阀混战,像马三狗这样的战士很多,今天跟随这个军阀,明天投降那个军阀。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些老兵油子,能打仗,但也惜命。
“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兵啊。我记住你了。从现在开始,我授予你上尉军衔,今后继续好好打仗,不要辜负了一身的本领。”秦立奖励完后,又严正告诫,“上尉,还有在场的战士们,我们现在不是打内战,而是国战,可不能像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