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陶屋门口的门槛上,欧冰发起了呆,也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她努力的搜寻了一下记忆里的场景,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没有。她不记得任何关于现在这个年纪的事情,看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应该也就才几岁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她没什么印象呢?
还有她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自己躺在那张破床上,身体又痛又冻,那样油尽灯枯的人,是活不过那天夜里的,可是在恍惚中,她看到了养父母,得到了他们的关爱,她觉得满足了,死了也是幸福的,却不想一睁开眼,她回到了小时候。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这也太真实了,爸妈是真的,她掉的眼泪也是真的,她现在坐在这也是真的,欧冰不敢相信,她伸手摸了摸门槛,还有门口的石灰地,连地上的小蚂蚁都是真实活动的,它们正在努力的搬一粒谷子回家。
“妈,妈呀,你看,爸爸逮斗了两只克猫儿。”坝子外边伴随着欢快的女童声音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女孩儿手拿着两只被稻草绑着的两只大人两指宽的绿色青蛙,边说话,边飞快的跑着回来,到了妈妈的眼前,人停了下来,举着那两只青蛙给她看,脏兮兮的脸上笑的非常开心,露出掉两颗门牙的牙洞,尽管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上也打了很多处补丁,可是却是个幸福的小人儿。
这是妹妹欧兰,欧冰抬起头来望着那个小人儿,穿着一身略大的衣服,瘦小的脸上即便在烈日下暴晒下也没有变得多黑,笑起来真好看,人虽然也很瘦小,但骨架子很大,难怪长大后那么高挑。
记忆中的妹妹和眼前的这个真是大不一样,印象中,妹妹总是沉默寡言的,被人说一下就会掉眼泪的娇气人。而她的嘴皮子很利索,总喜欢说东说西,还什么都要管,只要她在家,她的声音能穿透整个屋子,因为仗着自己是姐姐,懂得多,时不时更是会说教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经常把她说哭,她总觉得她这个妹子什么都不懂,还小气吧啦的,人生肯定过不好。不曾想长大后她们两姐妹完全调转过来了,妹妹的日子越过越好,自己越过越差。
再看看自己稻草一样糟乱的又卷又黄的头发和扁平瘦小的身板,小小的个子,身上没什么肉,全是骨头,还有身上的衣服有七八处补丁,衣服上的碎花已经褪色,整件衣服泛黄,那下摆还有洗不掉的污渍,显然这衣服已经穿过很久了。那偏大偏长的裤子,穿在身上,衬得原本就瘦小的她更加黄皮寡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小竹竿子似的,原来很多差距在小时候已经显现了。
在欧冰回忆的瞬间,妈妈笑了起来:“你老汉儿逮的呀?等会儿中午的时候把皮剐了,炒来吃。”
“恩,要的,本来我都差点抓斗一只的,一下没抓稳,给它跑了。”妹妹不无遗憾的说。
随后爸爸也挑着谷子回来了,调侃道:“哪个喊你不逮稳呢?”
母亲上前帮忙把谷子倒到在地上,摊开,忙活起来。
坐在陶屋(农村里的正屋,也是吃饭和接待客人的屋子)门口门坎上,看着坝子里干活的爸妈,还有妹妹,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她,不管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回到小时候,不想去过多的纠结,既然现在不一样,那么这一生,定要好好的过,再也不要像前世一样,弄得众叛亲离,过得那么悲惨,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生,她绝不要像前世那样,早早的辍学出去打工,这样就不会再见到那个人,说到底,那人虽然有错,但前世的悲惨生活更多的是自己造成的,既然要过不一样的人生,那就彻底忘了过去,隔离开过去种种前尘往事,只愿两人一辈子再不相见,永生永世不相干的才好。
不再和那人有任何瓜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自己更要成长,只有自己学到更多的东西,懂得东西更多,解决事情就不会再一味的偏激,这一生定会不一样。
欧冰坐在那儿,身体乏累,刚醒过来,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很震惊,接着又看到了年轻的妈妈,还有中年时期的爸爸,她昨天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还发了烧,才刚好,接着又是欣喜,又是难过的大哭了一场,加上中午的太阳热得很,小小的身体竟有些受不住,坐在那里晃头晃脑的,人好像要晕一样,还是爸爸因为担心她,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才发现了她的异样,把她叫叫进屋里,给她调了一碗白糖水喝下去,整个人才缓过来。
“人不舒服,还跑得外头去,天气那么热,得屋头呆斗要不得呀?硬是!”爸爸边喂她喝白糖水,边抱怨。
爸爸虽然说的是抱怨的话,但话里还是心疼她,关心她,这个心口不一的男人,对她一直都是那么好,可她却没有孝顺过他,送他终老,他临死前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想必爸爸对她也是有所怨的吧,再次见到爸爸,她几乎愧疚的没脸见她。
看着眼前的这个身上因为干农活而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欧燕告诉自己,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离弃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她一定不会再让前世那样的事情发生,给父亲留下怨恨,给自己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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