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脖子,瞪了她一眼:“真是个狠心的人哪,真不想承认你就是以后的我。”
嫌弃劲一上来,真是止都止不住。她瞄瞄云千寻破裂的衣衫,摇摇头,看看云千寻胡乱束起的头发,啧啧舌,再看云千寻衰云密布的脸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衰神附体呀,混成这副德行!我看你就不像个女的,像只驴,难看就算了,还成天撩蹄子!”
云千寻心道,你都自封是我前身了,骂我不都是骂你自己吗?
没跟她扯,指着光珠,问道:“这哪来的?你要做什么?”
小云得意地抛了抛光珠,道:“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呀,你忘了?”没理会后一个问题。
云千寻目光很冷,是在琢磨整治她的法子。她说:“不可能是你的,现在的你,不应该得到它。”
小云想了想,脸上作出为难的神色:“可我已经得到它了,那怎么办?不如把它给你吧。”
她一把将那光珠塞入云千寻怀中。云千寻一惊,急退两步,一只手虚虚地伸着,想托住光珠,又有些踌躇,没有触碰,像是顾忌着什么。
诡计得逞,小云哈哈大笑起来。她根本没放下光珠,依然宝贝似的捧着,笑嘻嘻道:“哎呀呀,你好怕呀!嘻嘻,不怕不怕,它又不会吃了你。你看它吃了那么多人,都没吃你。舍不得哩!”
云千寻面色阴沉得可怕,语气却很平静,道:“那件事,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宰了你。”
她这么说话,极为骇人。声音不算大,每个字却有斩钉截铁的杀意,说得出做得到。
小云收了笑,看她的眼神十分寒凉,嗤笑道:“你像个笑话,毒酒加黄连,可怜。”
举起光珠:“还要不要?”
云千寻道:“给我。”
小云瞥了眼她的刀:“双手。”
铛。云千寻将那把妖刀扎在石台上,入石七寸,干净利落。
她伸直了双手,掌心向上,移到光珠下。看光珠的眼神,有些憎恶,有些淡漠。
反正不是个热衷的态度。恨之入骨,却又非它不可。
小云个子小,踮起脚,高高捧着光珠,盯着云千寻的眼睛,嗓音稚嫩而清冷。
“苍天在上,汝可愿长献此身,捍卫苍穹,死亦无终?不归他道,不属诸圣,决绝姻缘,无衍骨血,魂守斯阵,身为斯图。何言殊途,无矩无量,何问道心,无昧无尘。当见六道,转生奉法,可证清净,混元归一。”
云千寻淡然念道:“苍天在上,吾愿长献此身,捍卫苍穹,死亦无终。不归他道,不属诸圣,决绝姻缘,无衍骨血,魂守斯阵,身为斯图。何言殊途,无矩无量,何问道心,无昧无尘。当见六道,转生奉法,可证清净,混元归一。”
小云听了这半死不活的语调,差点将光珠砸到云千寻脸上。她忍着气,一撒手,光珠落在云千寻手心。她十分希望云千寻手抖,最好失手把光珠抖到地上去,那她就能大大嘲讽一番了。
云千寻稳稳接住了光珠。小云不禁失望。
她往光珠里看了看,两手扣着光珠,猛一掰,开了!
轰一下,白光炸开,淹没了二人,淹没了一切。
待满眼的白光散去,云千寻看清眼前的景象,脸都青了,当即去抽妖刀。
抽了个空。原本就扎在旁边的妖刀不见了。
云千寻骇然四望,冰霜似的面容满是震惊、惶恐、悲愤、沉痛,手足无措,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里不是森林。而是一片充满了绝望的虚空。
金光从天而降,如天河飞流,雷霆震响,银白闪电无处不在,肆虐撕裂着什么。
成千上万的士兵直直站在这片光海里,火红的盔甲像烈火般耀眼。
他们一动不动,如同静静矗立了千万年之久的俑像,安静得像是跟时间同化了一般。无数迅猛的电光穿过俑像的身躯,像穿过薄薄的纸,惊涛怒浪一般,卷起数不清的炫光。时不时炸起几道霹雳,仿佛雷神亲临,当头打了个暴雷。
这世上哪有血肉之躯经得住这样的摧毁?
然而那些笼罩在闪电雷霆下的人,所有人,无论被多少闪电击中,无论被劈中多少回,始终都没任何反应。他们比石头更像石头,比枯木更像枯木,更像一群虚无的幻影,无形无质,怎么摧毁都不会变。
就算是真的树木石俑,给闪电劈到,也是会晃动、抖动、震动的,这是自然规律。
这光海里的一切却完全违背了自然。
铺天盖地的行伍望不到头,闪电雷霆从未休止。没有血色,没有惨叫,只有光,只有闪电,毁灭着一切,也照耀着一切。
比世间任何的修罗战场都可怕。
云千寻站在漫天的闪电金光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云站在一边,啧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闪电打不到她们身上,这都是记忆投下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