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太久了,久到苏维语就快忘了,心中的愧疚使得她忽略了薛桐雪答应嫁给楚凌霄的真正原因,眼前浓妆淡抹插着珠钗的女子是她在凉山崖边义结的金兰啊,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未曾向前一步,目光炯炯,不惧与她对视,手心却出了汗来,“枪打出头鸟,我无意与凤争高枝,却要给我苏家满门有个交代。”
薛桐雪兀自笑了出来,无意争,却要报仇,“是当今皇上下令处死你苏家二百余条性命,是这大楚斩杀了你苏家满门,难道你要弑君灭楚不成!”话一出,薛桐雪便后悔了,在看到她站着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将真实意愿暴露在自己面前,也算是苏维语念在十年情份上给的最后尊重,转过身去点上了三根香插在香坛中,也不知是祭拜亡者还是祭奠过去十年。
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把剪刀来拎起裙角便剪了下去,那是上好的云锦绸缎,朱红色的绣着半截凤凰翅膀的衣角从空中落下,薛桐雪闭着眼睛一字字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今往后,世间再无凉山双女。”
“你我甚是投缘,不如义结金兰,我们朝凉山断崖起誓,如何?”她笑颜如花,小手指着断崖问道。
“我薛桐雪。”“我苏维语。”
“我们必定今后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两个小女孩跪在断崖处,对着天起誓。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洪水图腾蛟龙,烈火涅槃凤凰。维语,我要嫁给三皇子了,你可愿扶持我坐上那把凤椅?”她着淡蓝色百褶罗裙再次站在了断崖边。
薛家长女薛桐雪,从皇子妃到大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诞育皇子公主成为整个家族的荣耀,凤冠奢华无比,凤印千金贵重,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高高在上的凤凰图腾,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乾坤未定,安王妃还是不要太笃定了。”薛桐雪声音清冷,接着说道,“听说江嫣儿被送到了郊外庄子,你说她还活着吗?”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眼前这个眸光淡淡的女子依旧是那个可一己之身立于朝堂振臂呼的大楚皇后,也是那个立于断崖问自己是否愿同入皇子府的皇子妃,却不再是携手并肩潜江捉鳖的姐妹。苏维语拿了祭祀台前的酒来洒向地上,动作缓缓,也不知是祭祀何人何事,“江姑娘生死由天,本王妃不甚关心。”
“王妃不关心,不代表安王不在乎。你说如果安王知晓是幽谷的人杀了江嫣儿,会如何呢?”薛桐雪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清脆好听。是啊,苏维语和安澈绝不能如此和睦,不然这大楚怕是真的要气数尽了,一者便疲于应对,更何况二者联合?
也只有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才这么了解她的死穴在哪里了,苏维语心中还真是…思绪万千呐。可不是,江嫣儿出事,安澈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更何况薛桐雪存了让他误会的心思,必是留下了与自己相关的证据,“皇后大可一试,本王妃也甚是想知道呢。”
皇后一走,苏维语就立刻吩咐了白芷收拾东西驾车离去。“主子,我们贸然离开凉山,皇后怕是会怪罪。”白芷坐在马车里翻出毛毯来为她盖上。
自己怎会不知皇后怕是会借机怪罪,可皇后又不能治她的罪,最多逞逞口舌之快罢了,自己也实在不想再在女人堆里待着了,再说了安澈眼下也缺个揭竿而起的由头,皇后逼得太紧也正好顺了安澈的心,“无妨,最重要的是天黑之前赶到风雨阁,不然师叔又要闹起来了。”
“风雨阁离这里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的路,东方又为掩人耳目驾车回了王府,遇到危险凭我和福儿怕是有些力不从心。”白芷的担忧并不无道理,太阳马上要落山了,这虽说是大路,却并无人经过,自己倒是有些莽撞了,苏维语有些烦躁的翻了两页书,今日与皇后撕破了脸,她也断不会再念及十年情谊。江嫣儿一事,她死,不用自己动手,也倒是了了一桩心事;她活,也总归要死在自己手上的。薛桐雪不能只凭着有关幽谷的人或物就让安澈对自己生疑心,她不会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苏维语有种不好的预感,坏了!薛桐雪是故意告知自己她要对江嫣儿下手,目的就是逼自己回府报信,只是她估计也没料到自己压根不在乎江嫣儿死活,也不在乎安澈如何想,此时但愿东方可以引走她的人。
“主子,有人来了!”福儿驾着马车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中鞭子使劲落在马儿身上,跑得更快了。
心中咯噔,到底还是没躲过,皇后果然好计谋,苏维语握紧了手里的白瓷瓶儿,“他们暂不会伤我性命,停了马车吧。”
自己一行只有三人,又怎能敌得过皇后有备而来呢?马车停下,白芷福儿手持利剑护在苏维语身侧,肃穆而警惕。
苏维语猜到薛桐雪会派人来劫持自己,却没猜到来人竟是楚淳宁。赫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