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还很长,长到让人觉得白昼永不会来临。
临山市中心有一座塔楼,在四周都是高楼大厦环绕、寸土寸金的地界,一座三十多米的木制塔楼耸立在这,显得非常不协调。
塔楼是禁止参观的,而这个夜里,塔顶上却站着一位老人。
老人双手背后,大雨在离他头顶一米处就像是被东西遮挡,沿着其他轨迹流下,丝毫没有沾湿老人身上的中山装。
“你来了。”老人微微侧过脸,正是张润物,声音虽然依旧平稳厚实,却难免露出一丝憔悴和遗憾。
“嗯。”林泽言撑着一把雨伞,从黑暗中慢慢出现,黑色的大伞挡住他的脸,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经历过今晚,少年的心性未变,只是难免有些心力交瘁的疲倦感。
他很思念白头山,或许是想逃避这都市里经历的种种无奈,仿佛只有在那座小小的山头上,才能感到心安。
“婷玉都和我说了。”张润物转过脸,看向繁华的街道,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不要怪她,那个丫头的心思已经全部在你身上了。”
“我并不怪任何人。”林泽言并没有上前,笔直的站在张润物身后三米处,右手紧紧握住伞柄。
三米,是自己出手的最佳位置。
他要防备张润物突然动手,毕竟自己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老一少沉默许久。
“心机算尽,没想到仍旧不如天算。”张润物突然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乔晟啊,乔晟,我终究还是差你一毫。”
今晚张婷玉告诉他林泽言脑中的病情,并哀求着自己去帮助少年,老人出去震惊,更多的是遗憾。
他很欣赏林泽言,在这小子身上投入这么多精力,也有自己的目的。
可张婷玉不懂,他却懂。
能把名扬天下的“九层楼”修炼到第七层的人,怎么可能会头疼,那只有一种可能,也是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可能。
邪相,行事果然邪魔。
张润物从思绪中回过神,叹息着看着天空,沉吟道:“你还能活几年?”
林泽言沉默片刻,如实说道:“四年,七个月。”
虽然在说自己的死期,但少年的语气里毫无畏惧,反而显得沉着冷静,像是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
张润物微微点头,忽然抬起右手。
塔楼上空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仿佛时间定格,而四周的雨水依旧倾盆。
一动一静,显得十分别捏。
七星珠显。
林泽言右手紧握住伞柄,浑身相力提至巅峰,左手掏出八张符咒,旋转着盘旋在身侧。
雨水略略抬起,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张润物的背影。
一道强光闪过,是闪电。
闪电划破天际,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也像是玻璃的裂痕。
雷声紧随其后,随着轰鸣声传入耳中,停滞在空中的雨滴瞬间凝结成一颗颗冰晶。
晶莹剔透。
满是寒意。
无数冰晶开始抖动,随后集结在一起,像是剑锋。
一把悬挂在夜空中的巨剑垂直落下,所指之处,正是一把黑伞。
林泽言闷哼一声,高速旋转起手中大伞,八张符咒冒着金光分布到雨伞四周,飞速旋转。
从远处看,像是一个茶杯。
叮叮叮。
冰晶疯狂的击打在大伞上,又被反弹回去,形成一朵浪花。
若是有人从苍茫的天空中俯视,塔楼顶犹如是一个人正在往茶杯中倒水。
但,终究只是一把普通的伞,很快就在冰晶的打击下千疮百孔。
“破!”
林泽言怒喝一声,符咒齐齐爆炸开来,化成无数火星,附着在一颗颗冰晶之上。
冰晶刚一接触火星,便随之炸裂开来。
像是烟花。
叮!!!
无畏剑出!
林泽言抓准时机,唤出无畏,一往无前的刺向张润物的后背。
张润物却依旧背对着他,仿佛毫不在意,只是背后的双手缓缓放到身侧。
一道剑芒闪过。
林泽言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到空中,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一般难受,嘴里传出一股腥味。
他吐出口中淤血,在空中扭转身体,双腿踩在空中,回落在塔楼顶部,震惊的看向面前如山般的老人。
张润物的右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长剑,气势如龙。
他慢慢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林泽言,右手轻轻一抖。
嗡!
长剑开始抖动,释放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势,与张润物融为一体,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这位老人低头。
无畏剑开始抖动,林泽言只能用力攥紧。
剑身传来的心情,并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张润物将长剑横立胸前,看着锋利无比的剑身,轻声说道:“我这把剑,名叫不屈。”
林泽言有些吃惊,当“不屈”两字从老人口中传出时,手中无畏挣扎的尤为激烈,像是看到母亲的孩子,着急的想要冲进对方的怀抱。
张润物看到少年难以把持手中短剑,面无表情的抬起左手,像是在呼唤着迷途的孩子。
无畏剑像是着魔一般,疯狂的想要从林泽言手中挣脱,剑柄中的剑气四溢,顺着右手冲进主人的心脉。
林泽言的七窍慢慢渗出鲜血,显得十分恐怖,但他却依旧死死抓住无畏。
他不知道无畏剑到底发生何事,但他隐约感到,一旦自己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