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
每到这个时候,人们会穿上青色的衣服,出游乘的车,亦刷成青色。
三月的京都不似江南的桃花惹人醉、青草绿油油,只是地面逐渐解冻、万物萌动、逐渐破土而出的生命力。着青色也是为了迎接新春的道来,此时,天气渐暖,拘了一冬的各家夫人、小姐准备出游、历春。
所谓入乡随俗,绿翘早早给苏记一众定做了青色的春衫,楼上楼下青色身影走动,雅座间的夫人小姐也都是一身青色,倒是一副充满生机的景象。
铺子生意愈发好了,过了新年,依旧客满。那些踏春的人,早早让下人上门,备好出门的吃食。苏记的点心和能打包的奶茶,自然成为首选。
这些日子,最忙碌的时间从下晌换做了清晨。
因着直接将糕点买走的人逐渐增多,柜台便专门设了二人卖点心。这几日,已增至八人。
是以,楼上没人,都会下来帮忙。
一大拨人接待完,大家伙儿终于得空歇息,喝口水。
尹掌柜于一众伙计看看,不禁眉头皱了皱,又看向里间,决定还是如实汇报。
苏木正着手开分店一事,正为地段本钱发愁,见尹掌柜进来,放下手上活计。
“有事儿?”
尹掌柜有些发愁,“香兰那几个丫头,好几天没来了!铺子里忙作一团,那些个男娃子嘴手都笨,很是耽搁功夫。”
“不是说家里出了些事儿,怎么,还未解决?”苏木细想,是好几日没见到那几个丫头了,只知道家里有事,请假了。
“可不是,说是关于赋税,今年又加重了。香兰家的村子,本就贫瘠,收成又怎么会好,如今税收加重,能余几个粮食。饭都吃不饱,好像村民去闹了,结果一身伤回来。”尹掌柜叹息。
苏木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想到天子脚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香兰几个家里也遭了难?”
尹掌柜点头,“香兰的母亲说是都起不得床了,还有几个丫头家里多多少少也都有伤。”
他一面叹息,一面无奈,“是可怜人,可拖着不来上工,咱铺子也乱作一团。长此下去,不是办法,您看要不要重新招人。”
几个丫头是勤快本分的,又机灵,于铺子的一干事物都做上了手。这说换人,他也舍不得,只是没办法,生意一日好过一日,着实忙不过来了。
苏木摇摇头,“本就遭难,如今连活计都丢了的话,往后她们可怎么过活。”
只怕走投无路的时候,要么卖身做丫头,要么她不敢想。
“这样吧!”她想到了肯德基的快餐制,“亥时之前,只卖糕点,不接待堂食。亥时之后,堂食继续,糕点照买。那时时候不早,外出的人也少下来。两拨客人不会撞到一个时辰,咱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尹掌柜细想,倒是个办法,可亥时前停了堂食,那也要损失些。小姐到底心善,怜悯几个丫头。
“成,我这就布告,通知下去。”
下晌,苏木喊上绿翘、双瑞,买些了农副食,乘着马车出城了。
此时道路广阔,京都大街上的人似乎都少了许多。
苏木已想到那些郊野、湖畔,这儿一簇,那儿一堆,站得到处是人堆的热闹场景,跟节假日外出游玩并无二样。
绿翘一脸愁色,她同香兰最是要好,如今好友遭难,心里也不好受,嘟囔道:“税收年年在涨,咱皇上到底有多缺银子!垣村本就贫瘠,这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苏木叮嘱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可莫见谁都抱怨,祸从口出。”
绿翘忙掩住嘴,“是,奴婢大意了。”
她矛盾极了,希望能帮帮几个丫头,又怕自家小姐身陷官场的黑暗。不过,心思还是偏向后者。
一路无话,直至到了垣县。
还未到路界,已是荒芜,平地逐渐减少,山地高起,是不同近京都几处村落的沧凉。
马车停在村口,双瑞跳下车,寻人打听。
“大爷,您晓得香兰家往哪儿走吗?”
“你是哪个?来村子作甚?”
一个老态的声音,带着戒备传至车上。苏木撩起车帘子一角,望去。是一个干瘦老者,正担着桶,衣饰已分不出颜色,周身都是补丁。
双瑞客气道:“我们是京都苏记的,香兰在那儿上工,说是家里出了事儿,咱来探望。”
“苏记?”老者想了想,恍然大悟,“哎呀!是菩萨庙啊!”
“菩萨庙?”双瑞不解。
老者放下戒备,换上和善和感激,“苏记收留了咱村的丫头,她们回来都说铺子好,掌柜好,东家好。那些个糕点,她们拿回来,各家都分了。真真是好吃啊,咱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香兰丫头说一个要卖二两银子,真真是吓人。咱舍不得吃,寻思便宜卖了能得几个钱。可香兰不准,说这些都是隔夜的,不准卖,会坏了苏记的名声。咱也就不敢那般想了,却仍是舍不得吃。”
苏木笑笑,那些白日没卖出去的糕点,都分给铺子里人了。自然嘱咐不可二次售卖,这么些日子没传出不新鲜的流言,便知他们都照办了,都是实诚的人儿。
老者说着,望向马车,问道:“车里坐的是?”
双瑞一脸自豪,“就是你口中的东家小姐。”
“啊!”老者忙放下扁担,不住作揖,“菩萨小姐啊!”
夸两句还好,可又是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