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相公和婆婆待我是极好的。”苏世慧抹了抹眼泪。
吕家村偏远,离镇子上足两日路程。主要地方贫瘠,县衙不管,是以道路不通,多山路,崎岖难行。
苏大爷每年末往郡城送银钱时,途经吕村,晓得了吕秀才这么个人。如此穷乡僻壤考出个秀才,那是几家村户都谈论的事儿,饶是家贫,人也都想将女儿嫁过去。自此便是秀才娘子,往后极有可能为官家太太啊!此时不攀上,往后哪里还有机会。
苏大爷也是看中了这点,自家两个儿子不争气,念不出什么明堂,得个秀才女婿也是极好。往后做了官儿,怎么也得照拂一二不是。便也托了媒人,透露意思。
那会儿,吕秀才已二十有二,多年未娶,着实因为家贫。一座破院儿,几亩薄田,家里吃饭的嘴却有五六张。
主要收入是地里粮食,二是吕秀才替人抄书,他便得了免费的书本看,省去不少银钱。否则,也是供不起他的。
突然中了秀才,那可是惊天大喜事儿,吕老婆子也是熬出头了。于二儿子的亲事是最担心的,如今倒好,媒婆把门槛都踏烂了。
最终瞧上了相隔千里的苏家小妹,是打听到苏家家境不错,嫁妆少不了。最要紧的,在郡城有个当官儿的三爷。吕秀才已功名加身,往后若学问不长进,能得三爷提携,那他岂不是能得个官儿做做?
一家子盘算精明,迎娶了苏世慧。
苏大爷原就看中吕秀才的学问、功名,是以聘礼上未多苛求,便将女儿送去人家了。
起初几年,一家子待苏世慧极好,虽大嫂有些挤兑她,好在婆婆偏袒,丈夫疼爱,日子也顺畅,不两年,便生下了吕兰儿。
一家子的态度也是从女儿出生时,发生了转变。
大房嫂子两胎都是儿子,却都是莽货,啥意思呢,就是同他爹一般,脑子不机灵,浑身蛮力气。如此,便不是读书的料。
二儿子肚里有墨水,偏媳妇儿生了女儿,婆婆哪里会高兴。月子里便冷待了她,大嫂子可不得劲的苛待她。最难熬是的,夜里想喝口热水都没有,愣是渴到天亮。
期间,吕秀才不得与之同房,日日待在偏房读书,瞧都不来瞧一眼。
苏世慧抱着女儿日日以泪洗面,她原以为一家子冷待自个儿是因为生了个女娃,后来,大嫂找她茬儿时,不小心说出吕秀才去郡城找苏三爷的事儿,却被赶了出来。
原来,这两年夫妇二人回娘家,吕婆子便让儿子提提做官儿的事。学问不长进,便只能另寻出路。
然后苏大爷却一直推三阻四,像是有困难。那苏典吏是他亲弟弟,提携女婿,有何不便?
几回都是如此,他便起了疑心,私下打听,才晓得苏大爷每年都往郡城送银子、米粮。对外说,赡养苏老太爷。
有个当官儿的儿子,还用着乡下两个儿子从嘴里扣食儿?只是,人官职到底摆在那里,不是骗人。便猜测,两兄弟不睦,亦或是苏三爷对苏老大有意见,故意为之。
如此这般,那便亲自上门求取,他有功名加身,于县衙随便某个一官半职,有何难?哪怕是马厩里看守的也成啊!
然去了郡城,上了门,不仅吃了闭门羹,还被扫地出来。
吕氏一家子对苏家人的绝情冷待,气愤不已,这份怒气不得发作,便转到苏世慧身上。娶她过门儿,原就看在苏三爷份儿上,如今不得靠,那养着她有什么用!偏还不争气的生了个赔钱货!
自此,阴恨的嘴脸暴露出来,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却吃不得一顿饱饭。吕秀才是不下地的,便只有苏世慧扛着锄头挖土,不管天寒地冻,还是烈阳高挂,一年四季,日日如此。
稍惹不快,婆婆和丈夫便对她拳打脚踢,大房的人就站在边儿上瞧热闹。
家里只有女儿关心她,维护她,可有什么用?在他们眼里,女娃就是赔钱货,丧门星。卖给村头癞子这话,吕老婆子说了不下七八回。
她怕啊!每每夜里睡不安稳,生怕第二日醒来,身边的人儿不见了。
吕村偏远,她受苦日子的消息传不过来。
至于娘家捎的信儿,她是点不晓得,就是晓得也无能为力。
这回办满月酒,婆婆和丈夫竟准许她回来,七八年了,提起家都是泪。能回来瞧一趟,自然满心欢喜。自个儿没有穿得出去的衣裳,婆婆便拿了大嫂的一件,她身量较之娇小,才松垮一身。
兰姐儿自出生就没见过外公婆,本想着带上一道儿。
然吕婆子不许,不仅不许,还提出一堆的要求。一是,为三儿子觅一房媳妇儿,二来,娶妻的钱要她问娘家借。
原来,一家子不晓得哪里听来,娘家大房发了财。在郡城置办了宅院,田地,连铺子都开到京都去了。这么大一块肥肉,自然想啃一啃。
只是,苏世慧被一家子欺压多年,怕她一回,就向家里告状。娘家无权却有钱,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自然是怕的,可又想占便宜。
便让夫妻俩回去,留下兰姐儿,并恐吓苏世慧,若娶不到人,借不到钱,那便卖了兰姐儿给三儿子娶妻!
苏世慧吓坏了,不得不遵从。
只是她知道母亲不管事儿,爹又是暴脾气。她在娘家受的苦和婆婆的胁迫不能说,若是将事情闹大了,回去只怕是就见不到兰姐儿了!
思前想后,也没个章程,也就吃满月酒那日往内堂去瞧了眼,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