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彩棚设在西大街的开封府衙前,方向正与潘楼街相反。
绝大部分的百姓现在都聚集在御街及开封府一带,因而越往开封府反而人流越少。
杨、姚两家人围在一起,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到了可以放松些的地界,才放下一直背在背上的杨桢几人。
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像杨、姚两家一样,从御街往开封府走的人家。
几个孩子们也都开心地一起逛着沿街的灯摊,闻到路边馋人欲滴地羊杂汤味,还闹着大人们要喝,大家又坐在路边喝了一碗烫嘴的羊杂汤,手脚都暖和后才继续往开封府衙走去。
开封府的灯展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御街山棚,因为棚中的灯品珍贵,四处的进出口都有衙役把守。
每天,来开封府看灯才灯谜的人虽然不少,但倒也没人敢在府衙前犯事。今夜乃是天子出游的元宵佳节,负责守棚的衙役们也忙里偷闲,坐在一起温酒喝。
杨桢远远看到远处被灯火照亮的那处彩棚,心想应该就是开封府的灯展了。彩棚四周无帷布遮挡,棚顶的灯笼把周围的路面都照亮了。
棚中随处悬挂着各色彩布,一阵风吹过,彩布们便随着飘动。
杨桢迫不及待地向前,微加思索后又凑到大表哥姚平仁附近,扯着他的衣袖便要他带着去找那盏白玉走马灯。
此时,彩棚中也三三两两地站着不少人,所有人都微仰着头欣赏面前的花灯,时不时新奇地赞叹起来。
那盏白玉走马灯被安置在靠近衙差站岗的正前方,姚平仁之前已经来看过一次,所以能熟练的带着杨桢直奔主题走到灯前面。
只是走马灯也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杨桢人矮,被前方的高个挡着,不管怎么跳,都看不清楚灯的模样。
她不禁有些着急,伸手便朝姚平仁要他抱。
姚平仁迟疑着,因为心中想到了男女大防。
杨桢看着心急,跺着脚,耍赖似的张开双臂便好往他身上窜:“大表哥,快点嘛,快点!”
姚平仁心想杨桢才五岁,还不到年纪,这才抱起她,挤进人群去。
彩棚四面透风,白云走马灯随着棚外刮过的冷风微微颤动时,悬挂在灯罩下方的一块矩形红漆木牌也轻轻转着圈。
杨桢直愣愣盯着木牌,摇曳的木牌渐渐翻过了面,牌上用白漆写下让她不禁眼眶含泪的三个字。
祖沖之。
“好久不见。”
杨桢低语,包含万千思绪。
姚平仁原以为这个小表妹只是稀罕这盏灯,但杨桢充满怀念的神情让他有些疑惑。甚至于这样的神情,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这时,姚平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姚平修听到弟弟的声音靠近,赶忙放下杨桢。
“哇,这便是走马灯啊!”
杨栎看着不用人操控也能自由转动的马骑灯惊呼道。
杨桢凝视着不停旋转的人马,突然转头就要往人群外走去。
她想了想,停滞了脚步,走到姚平仁身旁,充满真挚地问:“大表哥,我想去写下联,你能带我去吗?”
姚平仁诧异,蹲下身子,平视着杨桢问:“桢姐这是要回答这跑马灯的下联吗?”
杨桢肯定地点点头。
姚平仁不解,皱着眉盯住杨桢在思考些什么。
杨桢低头看看脚尖,解释道:“我觉得我真的知道答案,所以想去写个下联,即使不正确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杨桢又补充说:“只要不把我当做一个小孩来看待,你想想,我想去对下联不是件很寻常的事情吗?”
杨桢也直视姚平仁,四目相对。
“桢姐,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姚老太太也跟着到了,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有些疑惑。
姚平仁站起身,刚要回答,感觉到杨桢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他轻轻地回捏让杨桢安心,笑着说:“没什么,桢姐说走马灯人太多了,她到处四处看看,央着我带她去呢。”
姚氏也走近,无奈地摸摸杨桢脑袋,问姚平仁:“这孩子挺烦人的吧?”
“没有的事,桢姐很乖。”
姚氏又问杨桢道:“一进彩棚就缠着你大表兄跑来跑去,怎么不和梓哥他们一起逛呢?”
杨桢用食指搓搓鼻子,道:“他们太吵了,我都没法好好看灯,而且大表兄会讲故事。”
不少的花灯上画的都是民间和神仙故事,杨桢这个说法倒也合适。
姚老太太,也没太在意,只笑着对姚平仁道:“那你带桢姐四处就在彩棚里四处看看吧。”
姚平仁听了,便带着杨桢边赏灯边往另一处走去。没有人注意道,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平日里学子们聚集作答的小布棚。
小布棚三面用乌布围成,里面摆着几张拼接起来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这会布棚里没人,只在角落里置着一张用布盖住的桌子,桌子后面是一张破旧的摇椅,有个人正躺在其中,身上盖着半旧的被子,一旁炉火烧得正旺。
姚平仁领着杨桢走到桌子前,礼貌地问道:“先生有礼,学生要作答一题。”
那人听了,慢吞吞地起身,仿佛这样可以减少热量流失似的。
是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黝黑老头,他的手缩进袖子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不知从哪变一张纸,跟书签一般大小,道:“十文钱。”
“十文钱?”杨桢惊讶,拉拉姚平仁衣袖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