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仁寿宫的白天来得特别地早,刚过卯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缕晨曦从大宝殿的窗户缝里透进了殿中,让一宿没睡、微微眯着眼睛的杨坚一下子觉得特别地刺眼。
杨坚有气无力地躺在屏风后的御榻上,床头亮着蒙了一层轻纱的烛台,尽管杨坚已经病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那种几十年的皇者之气还在,他手里拿着那张杨广和杨素间的通信,时而闭目不语,时而睁眼再看一遍,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似是在制订计划、谋划得失,又似在犹豫不决、回忆往事,连在他身边侍奉了一夜的宣华夫人与容华夫人也弄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
杨坚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一刀,你先退下吧,切记,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
“诺!奴婢告退!”
文一刀长舒一口气,自己为皇上办事,却是让皇上犯了难,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己也跟着担心受怕了一整夜,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良久,杨坚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这小子,连这几天都等不得了吗?”
闻言,宣华夫人的脸色一变,她自幼生长在皇宫,在这深宫中呆了一辈子,对这种权术宫斗之事熟烂于心,这几年之所以能从一个身份低微的亡国公主,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女身份,迅地填补了独孤皇后殡天后,这大隋后宫里的巨大空白,靠的绝不仅仅是容貌和文才,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她的察颜观色和对杨坚脾气的掌握。
从她十三岁开始,就开始学着在侍奉杨坚和独孤皇后的每一刻,用心去观察二圣的表情和动作,很多连杨坚和独孤皇后自己都不经意,没有觉察过的动作和表情,陈贵人却能一下子通过这种动作和表情看到他们的内心,知道此时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于是陈宣儿靠了这种特殊技能,学会了逢迎圣意,杨坚偏偏又是个表情丰富,喜怒哀乐都上脸的人,更是让陈贵人如鱼得水,一路扶摇直上,从普通宫女晋升为一品贵妃,受封宣华夫人,与容华夫人一起荣享圣眷。
在杨坚需要展示帝王和男人的威严时,陈宣儿能变得楚楚可怜,小鸟依人;而在杨坚孤独无助时,她又能多多少少地表一些有意识、有见地的话,让杨坚能从她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些独孤皇后的影子。
这既是陈宣儿能很快就从一众后宫佳丽中脱颖而出,一下子和容华夫人一起共掌这后宫,而在这杨坚最后的时刻,更是得以独自陪伴杨坚身边的秘诀。
杨坚这话一说出口,陈宣儿心里猛地就向下一沉。
她意识到自己这一晚上的伺候和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都是白忙活了,折腾了一夜,杨坚还是不愿意就因为此事而对杨广起废立的念头。
而现在的情况是陈宣儿自己也是骑虎难下了,母亲和族人被一伙不知名的人控制着,来信给自己,让自己扶立杨勇,如果不从、或者失败,自己的母亲和族人将被他们蹂躏至死。
现在自己逼不得已,已经说了一晚上杨广的风凉话了,再想回头也是不可能,想到这里,陈宣儿心焦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浮上她的心头。
想到这,陈宣儿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厉色,转而温柔的抚摸着杨坚的发丝,柔声道:“陛下,你就好生歇息吧,不要在想那些烦心的事了,臣妾去与你煮一碗早粥来。”
说完,陈宣儿与容华夫人对视一眼,示意对方服侍陛下歇息,自己便乘机溜出了寝殿,向杨广的偏殿行去。
正好,杨广也一夜没睡,正熬了一双大大的熊猫眼,揉着自己的眼睛,自偏殿出来。
陈宣儿一眼就瞅见了杨广,娇声道:“哎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嘛!怎么,两个眼睛肿肿的,一夜都没睡好?”
杨广见是陈宣儿,眼睛飞快的扫了一下陈宣儿曼妙的身材,行礼道:“宣华夫人。”
陈宣儿也不说话,娇笑着围着杨广打转,时而替杨广整理衣衫,时而拨弄着杨广的头发。
杨广一方面自从杨坚病重,自己忙前忙后,已经一个多月没近女色了,另一方面,虽然自己垂涎陈宣儿已久,但不知陈宣儿何意,所以杨广不敢胡来,只是驻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宣儿撩拨着杨广的头发,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啊!”杨广鬼使神差地回了句。
“想我?本宫猜,你是想知道,你的父皇现在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吧!”陈宣儿娇声调笑道。
此话正中杨广心头,他还正为杨坚的态度而担忧,于是立马问道:“怎么,你知道?快说与孤听!”
陈宣儿伸出食指,点了下杨广的额头,曼妙的的身子转了个圈,扭着身子,装作委屈道:“想知道啊?没门!本宫帮了你那么多次,你这呆子,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可让本宫伤心了!”
见此,杨广当即精虫上脑,一手扶住陈宣儿的香肩,一手抱住陈宣儿的细腰,道:“哎哟,我的宣华夫人啊,你可要急死孤啊!孤保证,待孤上位,一定回报你的从龙之功,对你,于求于允!”
陈宣儿娇哼道:“哼,休要骗得本宫,等你登基上位了,不知又有多少世家少女要投怀送抱,本宫现近年近三旬,可比不得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到时候,你怕是会忘了本宫的名字!”
杨广一把将头埋进陈宣儿的被长裙包裹着的sū_xiōng上,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忘了谁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