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结束拜访,走出杜府大门的。
他的心,自从见到杜夕月的一瞬间,就全部飞到她的身上,不再属于自己,以至于他完全浑浑噩噩,跟着两位同僚机械性的行走,甚至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住脚,摔个大跟头。
慈云寺一别,自以为永无相见之日。竟没想到竟然在这豆大的杜府遇见了,杜夕月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没有初见时的拘束,完全是这个年龄段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
初见时,她是天上云,他是脚底泥,位置悬殊,她是他不敢追求的梦想。而现在,他功成名就,前途似锦,他突然多了几分自信,想去试它一试。
这京城中还有人怀着同样的心思。
自从何锦润巡游结束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神经兮兮的状态。时而引吭高歌,对镜起舞;时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经常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苦思冥想,茶不思饭不想。
不过一周就憔悴下去,青黑的胡茬密密的出现在下巴上,眼窝也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何文书很心疼。自己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一个乖儿子,现在变成了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很是焦急。
他左思右想,觉得所有事情的症结就在于杜青山。
自己平时没少在朝堂上挤兑他我说怎么这么好心,竟然选择死对头的儿子做甲子,还摆出一副光风霁月两袖清风的样子,原来在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
“我的儿啊,是不是那杜府给你难堪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放心大胆的说出来,为父去找那老匹夫算账!”
何锦润安然的眸子,在一听到“杜府”这两个字的时候腾然绽放了光彩。
“杜府,对,杜府!”何锦润点了点头。
何文书一听这话,马上撸起袖子转过身来就想要去杜府评评理,找杜青山拼命。
左脚还没踏出房门,右脚刚刚抬起,就听见儿子在后面兴致勃勃的开口。
“爹,你去杜府给我提亲吧!”
何文书用右手猛地扶住门框,才能勉强撑住身体不向前倾倒。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竟然看上了杜家的千金,自己现世报的亲闺女。
这可真真是自己的好儿子。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木然转过身,耷拉着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孔,盯着儿子闪闪发光的眼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喜欢杜夕月!爹你给我上门提亲去吧!”何锦润竟然真的放慢了自己的语速,一字一顿的跟耳背的老爹讲清楚,生怕他错过一个字的重点而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而现在,何文书唯一想做就,就是提起手掌送他个大耳瓜子。
这是自己的孩啊,打坏了谁给自己养老送终啊。
何文书在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果断的选择了怀柔政策。
“儿啊,”他循循善诱,换上一副慈父柔和的嘴脸,“那个杜家小姐有什么好的?你要什么姑娘没有,爹给你安排门好亲事!”
“不要。”何锦润轻轻摇了摇头。
好啊,你这兔崽子还挺能耐的,敢和你爹叫板!他拼命压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却不动声色,这是多年伴君左右的职业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在刀尖上舔血,没点能耐是不行的。
“你真的心意已决了?”他脸色阴沉下来,“你到底喜欢那个杜家小姐什么啊?”
这个问题何锦润还稍稍思考了一下,以示郑重。最后他言之凿凿给出了一个答案,
“哪里我都喜欢,从头到脚!”
“你个小兔崽子!”刚刚说完,何锦润就感觉到一阵疾风略过,擦着自己的耳畔。
何文书恨铁不成钢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在中途改变了轨迹,直直朝着桌子上砸去,狠狠地发力,砸的桌子乒乓响,放在桌子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何锦润从来没有见过温和的爹发过这么大脾气,平日里都是一副温柔随和的样子,这样一吓,煞是给吓蒙了。
不过他好在是回过神了。伸着脖子跟父亲叫嚣,
“我就要娶杜夕月,我就要娶杜夕月!”
嘿!这还越说越来劲了!
何文书感到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
转身气冲冲的关上了门,顺带着从外面把门锁上了。给你小子几天教训,好好长长记性。
要说中了甲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仅身价提升了,就连骨子里的倔劲,也是与日俱增的长进。被关禁闭的这几天,何锦润显得很有骨气,不仅没有缴械投降,也没有撒泼耍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吃饭,也不喝水,不跟别人说话,完全陷入了内心的沉思。
这是绝食的节奏。
一听这个消息,何文书顿时就火冒三丈,
“让他绝食,饿死他!”他拿起供奉在祖宗令牌前的鞭子,在空中甩的“啪啪”响。
何夫人知道老爷这是真的动气了,连忙用眼色指示门口的小厮从背后抱住老爷。
何文书对这突如其来的禁锢感到很不满。跳着脚破口大骂。
“就连你们这些人也都胳膊肘往外拐,非让我去杜府。今天我就连你们也一起收拾了!”
说罢,提起手,就要挥鞭子往下人身上打。
何夫人连忙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攥住何文书握着鞭子的手,死活不松开,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