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不理会王许氏母女在院子里撵鸡骂狗地折腾,努力控制着自己,让翻江倒海了一天一宿的情绪平复下来。
老天有眼,让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以后一生的苦难。
她才24岁,一切还都来得及!
那就不能再憋屈地活了!
周兰香握紧拳头,一点都不能让自己憋屈!谁都别想再欺负她!
至于骗她害她的那些人,她会一个一个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周兰香躺在冰凉的土炕上,心里烧着一把烈火,开始为以后打算起来。
算着日子,离梦里韩进被冤枉入狱也不远了,她必须好好谋划,一定不能让他去受这个苦!
老天爷让她在这个日子知道真相,就是疼惜这个孩子,她拼死也得保住他!
梦里小进和小山两个弟弟护着她,现在她来护着这两个孩子,谁也别想欺负他们!
然后就是算跟王家和徐寡妇的账了!这个要从长计议,先得把眼前的事理顺,至少不能再这么挨饿受冻了。
生产队的公粮交完了,马上要整地,给地里送粪,然后就要年终分粮、算账分钱,接着队里的零活留给妇女和半大劳力,大部分壮劳力就要去参加农田基建队或者水利工地的劳动了。
结婚以后到现在整整六年,每年这个季节王满囤去基建工地,她留在生产队上工。大部分妇女都留在屋里干打麻绳、编筐窝篓或者挑豆子这些轻省活,再不济也是去油坊、豆腐坊这些地方上工,就是累点至少也是待在屋里,而她却跟着送粪的牛车顶风冒雪地去刨粪送粪,就为了能多挣两个工分。
等年前王满囤从基建工地回来,他那一天一两粮票的补助她是从来都见不着的。
而每年过年的时候,徐寡妇家都能吃上白面饺子,她的大儿子小栓手里还拿着牛舌饼干。这个时候的饼干可是稀罕东西,供销社只有逢年过节会进一点,光有钱可买不来,一斤八毛钱还得加一斤粮票。
小栓一个没爹的孩子,哪来的钱和粮票买这种稀罕吃食?
现在想想,王满囤的粮票给谁了已经很明白了。
她每年冬天都要在大风大雪里冻几个月,就为了能多挣几个工分,过年却连顿干饭都吃不上……
周兰香控制着不让自己再愤恨下去,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关键。
想着家里的情况,生产队马上就要分粮了,这回她可得把自己的口粮留住了!
怎么留呢?按王满囤每年的习惯,在去农田基建队之前肯定是要给徐寡妇送粮的,队里分粮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她得赶紧想出个好主意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好像有她小弟小山的声音,在跟王满囤的四弟王满银激烈争吵,接着婆婆王许氏就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了:“老二家的!快起来!出人命了!你快去看看,满囤要让小狼崽子给打死了!”
王许氏一边说一边呼啦一下把周兰香身上的被子掀开,又推又拉地就要把她往外拽。
周兰香一愣,小狼崽子,这个称呼她已经好久没听过了,这是韩进小时候大家给他起的外号,长大后大家怕他,大部分人都不敢再叫了。
而梦里,等他出狱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了,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就更没人这样叫他了,大家当面巴结地叫他韩老板,背地里却叫他杀人犯……
弟弟周青山也跟着王许氏跑了进来,看见她这么折腾姐姐,十四岁的瘦小少年小豹子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把老太太给推出好几步去。
小小子白皮肤大眼睛,一脸的聪明相,嘴皮子也特别利索,一通话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嘎嘣脆。
“我姐病着呢!这大冷天的你不让她好好养着你折腾她干啥?她这身子能禁得住这么折腾吗?
王满囤在外面打架你们不去劝架找我姐有啥用?她这身子路都走不动还能去拉架咋地?你们老王家哥四个平时牛逼哄哄地在屯子里耀武扬威,到褃节儿上(关键时刻)都是摆设啊?拉个架也得指望我姐?啥啥都指望我姐,你们老王家让我姐顶门立户得了!”
王徐氏和王满银一时间让他给说得哑口无言。
周兰香看着这个单薄瘦小的弟弟,眼圈一下就红了。
梦醒后这一天一宿她一滴泪没掉,眼里干得发疼,见着弟弟了,感觉自己一下就活过来了。
“小山!”周兰香紧紧拉住弟弟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山呐!你怎么穿这么少?手也冰凉,快上炕,姐给你捂捂。”
小山被姐姐哭得心慌,进门时的气势一下就没了,刚才拦着王许氏母子进来找姐姐,寻思着王满囤被打残也活该,现在看到姐姐的眼泪,啥发狠的心思都没了,赶紧安慰她。
“姐,你别急,王满囤死不了!是进哥揍得他,肯定揍不死他!你,你要是……”知道姐姐肯定得阻止,他再不愿意也不能让姐姐病着还着急,“我去拉架,肯定拉开他们,你别急,这大冷天的你可别往外跑。”
王许氏和王满银急得又去拉周青山:“那你倒是快去啊!那小狼崽子心黑手狠,发起疯来谁都制不住,去晚了真能出人命!”
周青山嘴皮子利索,可只有十四岁,又缺吃少穿长得单薄,被比他大一岁的王满银一拉就给拉了个趔趄,差点没把周兰香也给拽下炕。
王许氏也上来拉周兰香:“老二家的,这事儿得你去!青山个小孩子能顶啥事儿!那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