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次日,温明礼将金杯失窃的过程向纪帝缓缓道来,谈及个中细节,提起小宗司煜阳鞭打儒生之事,也不忘添油加醋了一番。
“陛下,没有保管好祭品是我们礼部失职,可天祭司的小宗司煜阳擅用私刑,对儒生实行鞭打辱骂,致使两位儒生伤痕累累,痛苦不已。不单是此次,平日里儒生们也多为天祭司的祭师所欺辱,可见天祭司早已弃宫规律法于不顾,天祭司众人罔顾圣恩,失礼无德。臣恳请陛下肃整天祭司不正之风。”
纪帝深知金杯之事是挑起礼部与天祭司又一次矛盾的导火线,只要妥善解决了,一切便会恢复平静,当务之急是要凌延交出金杯。
他不自觉地凝着眉,嘴唇紧闭。凌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净会给他惹事。
温明礼站得僵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纪帝的神色,心里面却七上八下地忐忑。
屋里默了半晌,而温明礼却感觉好似过了一年。
纵是杀伐决断的纪帝,一旦遇到事关亲生骨肉之事,难免想得多些。温明礼心中想到。看来这天子,绝非他人口中的无情之人。
纪帝稍一抬手,恢复了往日睥睨天下的眼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朕决定将此事交予太子处理。你们协助太子便是。勿再多加生事。”
温明礼触到纪帝锐利的目光,心虚地垂下头。自己心里的那点私心早已暴露。任何事情都逃不过纪帝的眼睛。
纪帝的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推给了太子,可见他十分信任太子。温明礼想到。
太子面上循规蹈矩,进退有度,谦让。实质上,背地里行事狠厉,处理事物很是干净利落。这一点跟纪帝十分相像。
听闻太子妃争风吃醋,毒死了太子的一个侧妃,第二日便无由的暴毙身亡。尸首还被谴回了娘家。
太子自幼聪明早慧。纪帝对他的喜爱,也是常理之中。
其他的人,痴迷于他的,也就是太子党,皆被太子的外表所迷惑,他所塑造的皇族高贵谦恭的面孔不知道笼络了多少人心。
跟温明礼这样的“旁观者”不同,他们都坚信他就是君王的典范,下一任的纪帝,他的登基定能给北炎带来更加为之美好的未来。他们就像虔诚的信徒。
纪帝孑然一身,不直接插手天祭司与礼部的恩怨,无疑是化解了温明礼的“私心”。明显是对天祭司大有偏袒之心。
温明礼纵心有不甘,也只能另寻计策。天祭司多存在一天,君主的双目便要受九濯多蒙蔽一日,北炎的未来不能毁在他的手里。这样妖术蛊语,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北炎也是时候换个新景象了……
朝堂上,工部尚书殷有杰刚刚汇报完淮天水治之事,神采奕奕,满脸红光。可见纪帝对他献出的“治水十策”很是赞赏。
纪帝身边的礼善向往日一样,宣读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臣要弹劾刘平野,言英二位大将。”从丞相萧璞之的后方中走出一人,上前说道。双手呈上奏章。
说到“大将”二字,此人的气息犹为之重,可以说,讽刺与厌恶之意甚是浓厚,溢于言表。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竟是要弹劾这二位?”一大臣几乎惊呼道。
“这两位将军可皆是驻守一方的名将啊!”另一大臣激动道。
“是啊!是啊!”一大臣和道。
“刘言二将,皆是开国元勋,军功赫赫,可不是能被随意对待之人。寒山郡王,你虽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但毕竟年少气盛啊,行事还是冲动了些。”
“是啊!是啊!”群臣附和。
整个朝堂至始至终只有两个人最为安静,一个萧璞之,另一个是陆鸢。一个是两朝元老,先帝最忠心的辅臣。一个是一品国公,与纪帝有着兄弟之交。
他们最为位高权重,却好似将此事置之度外,浑身上下写满了云淡与风轻。
但实质上,他们无须开口,因为他们身后的人便是他们的嘴巴,他们的傀儡,一个傀儡搭着另一个傀儡,他们只要轻轻拉扯其中一个,其他的所有人就都会听令行事,不敢怠慢。
陆鸢与刘,言二位将军一向交好,恐怕早有盟友之约。
萧丞相一向清高,不与地方弄权者有过多交集,且本身就不喜武。当年其孙萧山意欲从军,老丞相是循循善诱,百般阻扰,还是阻挡不住萧山的一片赤子之心,故因此伤透了脑筋。
所以也不奇怪,为什么朝堂上的声音大多来自陆鸢的身后。萧丞相后方起初是有呼声,却瞬息间嘎然而止。
这恰恰说明这位老丞相对他们其中一人使过了眼色。下属们见状便不再敢造次,生怕违背了老丞相的心意。
纪帝脸色微沉,他的目光稍稍呆滞了半晌,但很快便又变回原先深不可测的神色,道:“朕且看看,你要弹劾些什么?”
礼善前去从微玄卿手中取来了奏章,呈给纪帝。
纪帝接过奏章迅速地看了个大概,随之合起,看向前方,双目微眯,声音上扬,道:“确有此事?”
“皇上,可允许臣细细道来?”微玄卿见纪帝微微点头应允,便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紧绷着的手脚也放松了些,长吁一口气,缓缓道:“当日臣父率领微家军与众路大军一同攻打莺国,一路夺取了莺国汉、逍、齐、鸣四州。与此同时,莺国二十余万大军悄然反击,驻扎羽州,羽州的地形易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