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一路上都放了鞭炮,遗留下大量的纸屑,街道里挂满了红绸缎,随风飘扬着。
毕竟秦景安是当朝唯一的有封地的王爷,头一次娶亲,哪怕是个侧妃,也做足了排面。
孟玉菀踩着地面厚得像落了一地雪的纸屑,鼻腔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她抬头,阳光明媚。
蹲下身子,摸了摸那艳红得刺眼的纸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委屈之意,她红着眼眶,嘴巴努力的咧开,不想哭出声儿来。
长安街道里的聚在一起的行人,与她的凄冷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冬风吹来,像一把凌厉的刀子在她的脸上割出一道道血痕,很痛很痛。
孟玉菀真是恨极了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软弱得让她想给自己狠狠的扇两耳光,手也确实抬了几次,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抬了的手最后都放了下来,她不能让菀花担心。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的待在家里。”深紫色的衣角贸然闯入孟玉菀的视线,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
一只骨节细长的手,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盯着掌心细腻的纹路,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一团浆糊。
唐南欲叹了口气,他弯了弯膝盖,不由分说的拉起还在发愣的孟玉菀。
“我……”孟玉菀窘迫的用手挡住脸,不想让唐南欲看到自己红了眼眶的样子。
“那男人平日里老爱穿个红衣裳跑出来溜达,我倒想看看他穿喜袍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唐南欲的眸子闪了闪,他笑着继续问:“你同我一起去瞧瞧,可好?”
“好!”她答应的很快,脸颊浮上两朵红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是陪你去的。”
唐南欲眸光复杂的落到男孩打扮的孟玉菀身上,点点头,沉默不语的抬腿往镇南王府走去。
苏月在出嫁前被再三叮嘱了许多的规矩,她坐在大花轿里红盖头随着花轿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听着鞭炮齐鸣。
她撩开盖头,隐约看见了长安的街道,挂满了大红色的绸缎,在风中一摇一摆的,似乎也在替她高兴。
作为一个侧妃,秦景安今日儿个给足了她面子,她心里清楚,也莫名感到安稳。
她阖了阖眼皮,休息一会儿,今天要忙的可多了。
前镇南王与王妃去世多年,苏家的老爷子又没那个资格位坐高堂。秦景安请出两座无字的灵牌,置于高堂。
众人心知肚明,那灵牌是去了的王爷和王妃的,也当做是秦景安的一个念想。
秦景安紧紧攥着红绸子的一头,目光阴沉的落在灵位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按规矩,秦景安该让人将苏月送回婚房里,可青尔正准备搀着姑娘离开时,一个不速之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景安,好歹也相识数年,你这大婚都不给我一封请帖么?”
王府的大门处走进一个姑娘,她眉眼凌厉,一身大红的衣裳,上头绣着一朵朵艳丽的花儿。
这正是邹双儿,她姗姗来迟,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狗儿,那狗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毛发柔顺又亮。
邹苒正同一群官家妇人坐在一桌,看到几月未见的姐姐,眸子顿时暗了暗。她看了看秦景安的脸,并无异样,叹了口气。
“姐姐!”邹苒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邹双儿眼睛斜斜的瞅着她,特地压低了声音,道:“小蹄子,现在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回家再收拾你!”
邹苒哑口无言,只能略带歉意的将目光放到秦景安的身上。
“怎么回来了?”秦景安将杯盏推给一旁的唐青尤,他目光柔柔的凝视着邹双儿,走过去,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上。有人不识得这位姑娘,便歪头同身旁的同僚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姑娘?看起来同王爷交情不错啊!”
那同僚看着王爷目光含情的模样,了然一笑,“这是邹大将军的长女,受尽荣宠,就连当今圣上都时常放在嘴上惦念着的千金大小姐。与王爷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邹双儿在边疆这许多年,早已经没了京城女子的娇气和薄脸皮,对于众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她不以为意,脸上还挂着骄傲的笑容,周身气度嚣张跋扈。
“你大婚,我自是要回来恭喜的。”说这话时,她眼里的光有些暗了,话里也多多少少掺杂着一些嫉恨怨愤。
秦景安点头,目光落到她怀里的雪白狗儿身上,“这是?”
邹双儿颇为骄傲的摸了摸狗儿雪白的毛发,“它叫宝儿,是皇后娘娘怕我在长安孤单,特意赐给我的。至于……新婚礼物,我过些日子再给你补上。”
别的不说,邹双儿那张脸确实有让她嚣张的资本,明媚艳丽,美得肆无忌惮。
已经拜了堂的苏月,安静的站在一旁,眼前只看得见大红的盖头下的一小寸土地。
苏月不悲不喜的任由所有人忘记,她才是新娘,心中没有半点儿起伏。
青尔有些酸涩的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紧扣住苏月的衣角,她弱弱的叫出声:“小姐……”
苏月没回话,她看这架势,也明白了。邹双儿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让众人都知道,她不受宠。
唇边不由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有些坏心眼的想,邹双儿果真是个单纯的丫头,除去家世地位,她全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她没那个放纵跋扈的资格。
垂了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