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芒差点跳脚大骂,勉强控制音量以收回一些脸面:“走就走了!他走不走跟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少咋咋唬唬的。”
小弟子忙收敛了些,喘了喘气,朝着宿芒行了大礼,将手上的薄纸片双手奉上:“这是三公子留下的。”
宿芒随手接了过来,也就是那么一瞬,炳灵走到她旁边,清清楚楚看到纸上写得扭扭捏捏的几个大字。
吾爱宿芒:
我一定会回来证明,对你之深情厚谊绝无虚假。
——蚩尤绝笔。
草草歪着头看完,乐了:“他文化程度多高?不会不知道‘绝笔’的意思是遗书吧?”
宿芒摊摊手:“也有可能他的意思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要不要派人追回来问个清楚。”
宿芒嗤之以鼻:“做妈也要有放手的一天的,何况我又不是他真妈。”
草草摸了摸下巴:“得亏他不晓得你把他当儿子看啊。”
“知道了又如何,过年来跟我要压岁钱?”
草草无奈一笑,也不跟她贫嘴,转头看向炳灵:“东岳大帝,你有何事?”
宿芒过了嘴瘾才想起来炳灵在这里,还以为他什么都没看见,忙将小纸条塞进袖中。
炳灵将她的一举一动望进眼里,语调凉凉:“我有事来找宿芒。”
宿芒先是一怔,随后笑呵呵地推开面前的草草:“我在我在,你说你说!”
草草从前对这位东岳大帝,印象真不怎么样。
话只说三分,笑从不入眼,事儿送到面前也不管,相求他雪中送炭不给你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是以当他再次扬起他的招牌笑容,拿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和宿芒说话之时,她隐约不详。
事实证明孕妇的预感总是无比准确。
炳灵道:“此下不便,你下午来我屋中。”
宿芒果然不懂什么叫矜持,什么叫欲迎还拒,直截了当:“就我一个人?”
炳灵点头:“最好就你一个人。”
“好,我去。”
炳灵得了满意的回答,却冷下了唇边的笑,望向草草:“越桃上神如何了?”
草草道:“醒了,什么都不记得。”
“嗯。此事已了,我先告辞。”
草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想:“我若是此时劝宿芒不要去,她也不会听吧,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宿芒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草草以为她也察觉出了什么。
“宿芒,你在想什么?若是不想去……”
“哎呀,姑奶奶,我在想我下午穿什么衣服。虽然我这个季度刚刚买了三十套成衣,但是没有一件特别喜欢的。”
草草看着她,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你疯了”,紧急转了个话题:“你……可以不用喊我姑奶奶。”
“喊惯了嘛。你要不要帮我去挑选挑选?我觉得你这身不错哎,借我穿穿行不?”
“我这身是长留仙婢所穿。”
“哦这样,这工作服还挺时髦的,你留下来给我,我将观中弟子服依样改良一下。”
草草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先去选自己的衣服吧。”
“对对对,我先回去了,我还要洗个澡,再熏个香。”
“宿芒,你……”
宿芒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对着草草又挑眉又眨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啊?”
“对,很贱。被我骂得舒服不?”
“舒服舒服,我回去了,大表姐交给你了。”
草草看着她远远跑去,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转身越桃已经梳洗完毕,抱着肚子缓缓走出。
“越桃姐姐。”草草忙去扶她。
越桃朝她点点头:“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草草微微一笑:“我没成仙时叫仲草草,成仙之后你都叫我‘小菩提’来着。”
“小菩提,挺有意思的。”
“越桃姐姐,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爹爹是谁么?”
越桃微敛眼睫,迷茫地看了眼肚子:“宿芒说,他死了。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于子桑,其实没有宿芒说的那般坏。”
“哦。”越桃脸上有些纠结,想要继续细问,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不记得也许更好些,其实你们确实有些矛盾,让你很不快乐。”
越桃皱起眉,好像在试图回忆着什么。
草草点到为止,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在白蟾观走走吧。”
往常草草与越桃在一起,总是话多的那个。越桃从来嘴毒,总爱挑她最得意的时候泼一盆冷水,或者说一句相当煞风景的话,让她无言以对,以享受她那般好似吞了苍蝇的委屈表情。
可此刻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并排走在白蟾观中的庭院之中。偶尔看到几个藏在假山奇石之中的阵法,草草会和她讨论几句。越桃对仙术的认知和当年草草刚上天界之时差不了多少,只能懵懵懂懂得听着。
这种尴尬没持续多久,就连草草都忍受不了,扶着越桃又往回走去。
还好宿芒有预见,一早就让弟子买了一大堆书画琴谱,笛子琵琶,笔墨纸砚,布匹针线,蛐蛐儿骰子……但凡她能想到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全都给越桃搜刮来了。
越桃回到屋子之后,沉默得坐了一会,摸了本书来看。
这是一本棋谱。
她脑中根本没有“棋”的概念,本也是无聊打发时间,可翻了两页后,竟沉下心慢慢研究起来。
草草一壶茶刚泡完,转头便看越桃静坐在远处,一手拿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