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轻怔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顿时不满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骗我?”
顾念尘被拍得微微倾身轻咳了下,扭头看着她因气恼而瞠大的杏眸以及淡粉的双颊,忍不住咧嘴笑开,露出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黎昕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死啊,大过年的开这种玩笑!”
顾念尘向后倚着,将双手举起搭在脑后,隔着门看向室内热闹的情景,嘴角笑意并未收减,语气散漫轻松,“想也知道骗你了,我要真有那种病还能当导演?怕是早就暴毙了。”
黎昕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手冻得有些发麻,便往袖口里缩了缩,继而伸到嘴边轻轻哈着热气。
夜越深越冷了呢。
顾念尘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黑眸又四处闲晃了圈儿,忽然扯过她的袖口,迈步向着灯火通明的阳光房走去。
温差让阳光房的玻璃氤氲了层薄薄的水汽,明黄色的灯光映衬下,宁静安然。
黎昕毫无准备被他拖着往前走,缩了缩手想挣回,顺便看了眼人声鼎沸的大厅,确认无人注意到他们时,才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
“进去坐坐,过年总得看会儿春晚。”
顾念尘头也不回地攥着她的衣袖,在上了锁的玻璃门前站定,伸手摆弄了下严丝合缝的u型锁。
黎昕抽回手,有些幸灾乐祸,“顾导要表演徒手劈锁吗?”
“你一向都是这么粗暴的吗?”
顾念尘侧眼看她,语气揶揄,手举到半空扬了扬,指间铁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看见锁的第一反应,不该是找钥匙吗?”
黎昕低头摸摸鼻子,不知所谓地笑了。
顾念尘推门,门前的风铃随着他的动作叮呤作响,暖意扑面而来,让黎昕冻僵的身体有些舒展开。
阳光房内虽算不上暖和,但暖气多少能起点作用,比外面不知强了几倍。
顾念尘掀开了空调,又顺手打开电视,回头对黎昕说,“你坐会儿,我找找有没有零食还有喝的。”
黎昕点头,既然他有钥匙进来,一定是事先和老板打过招呼,她也懒得细问,找了个靠窗,又能看见电视的位置坐下,仰头看着很多年没看过的春晚。
没多久,顾念尘端了温水和热牛奶过来,又找了一小盘干果摆在桌子上,随后在她对面坐下,搓搓手,郑重其事道,“要倒计时了,想想许个什么愿。”
“许愿?我又不是小孩子。”
黎昕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音色似乎比室外的空气还要萧索,“许了愿,也不会改变什么,明天还不是要面对现实,画饼充饥。”
“就是个憧憬而已,何必那么消极。”
顾念尘从果盘里抓了把开心果放到她面前,“那些你以为不得了的挫折,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人呐,每天早上能醒来,就是很幸运的事了。”
大概是个人都能猜出她的婚姻出了状况,黎昕淡笑了声,从眼前拾起颗开心果,漫不经心的剥着,“是觉得这样跨年寒酸了些,所以才给我灌鸡汤吗?”
顾念尘咽了口温水,笑问,“怎么,不好喝吗?”
“我怀孕受不了腥气,你不知道?”
偶尔会有尖叫声从隔壁传来,黎昕抬眸看着电视,喝着牛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着话。
寂寥的除夕夜,似乎是需要人陪着的,有个人说说话,好像就没那么孤单了。
放在桌面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都是些拜年信息,黎昕最初看了会儿,后来就懒得看了。
都是些转发来的千篇一律的东西,实在太不走心。
春晚确实没劲,语言类节目结尾处强行感人看得她有些犯困,打了个呵欠,身子向着沙发里窝了窝,准备拿手机玩会儿游戏,却突然听见门口的风铃有轻微的响动。
随后,风铃摆动声音强烈了些,带着些细微的声音,大概是来人推门进来,伴着几缕轻微的细风。
她背对着门口,有些僵硬地挺挺身子。
不论来人是谁,看到她与顾念尘孤男寡女地这样坐着,定然会引发误会吧。
转念一想,又无谓地倚回靠背,不管怎样,她都离婚了,又马上要退出娱乐圈,并不想去理会他人想法。
她这边天人交战,顾念尘倒没这么多心思,只是歪歪头,对着来人笑笑,“温总。”
温世尧淡淡“嗯”了声,在黎昕身旁一臂远处站定,身上裹挟着室外的寒凉,同样回以微笑,“公司有事耽搁,这才来晚了,顾导别介意。”
清朗的声音依旧,连带着身上熟悉的男香,一并闯入黎昕意识中,让她有顷刻的混沌。
不过一个周不见,她竟觉得有那么久了。
久到,已经对他有了陌生感。
“温总过年还要忙,实在是辛苦。”
顾念尘客套着起身,“只是剧组的小聚会,没成想您倒真当回事。”
“黎昕不在,我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不妨过来凑个热闹。”
温世尧说罢,顺手解了西装的扣子,在黎昕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侧眸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瞳仁隐在暗处,看不出情绪。
他似乎瘦了,清隽的面容带了几分憔悴。
黎昕沉默着别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电视上。
三个人神态各异地坐着,气氛微妙。
顾念尘低头看了眼腕表,和他们说道,“马上十二点了,我去给家里打电话拜年,你们先坐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