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狐疑,乐山依旧客气,“这时辰,算不得什么。”
茶已经凉掉,大师唤小僧前来换茶,“施主,不瞒你说,贫僧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与旁人不一样,遂以,贫僧这里有件东西,贫僧已为它寻主多年,见到你,总算放下心了。”
都说寺里有些久居深屋的老僧侣,能看得透尘缘之外的东西。
乐山一个怔神,她的心慌了几丝,这大师说她与旁人不一样,难道能看出她重活一世,命格里的异处吗
“不知大师如何称谓”
“贫僧法号辛来,施主随意。”
乐山坐在在石凳上,虽与大师面对面,但从他的神情里不能看出什么。
既然大师能识常人不识之处,乐山潜下了心,“大师坐观贵寺,见识过人,不知像大师这般的人,可相信命运的轮”
“信则有,不信则无。”
沉默一时,乐山问,“我与大师你素未谋面,大师你也不知我的名姓,何故见到我就说我是有缘之人”
“贫僧开寺至今,已有七十余年,人到古稀,今见施主,不是因为施主的脾性,不图施主的家财,只是因为施主是个福泽之人,命里却独独缺了一样东西,而贫僧这件收藏多年的珍品,恰适合施主,以备不时之要。”
还有这种事
“小女命里缺了什么东西”
大师却摇了摇头,“不可言说。”
这
“既是大师贴身珍藏之物,小女如何受得,小女在此多谢大师好意,大师之心,小女深受,东西就不要了。”
大师没理她这句话,侧身打开了身边的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串佛珠来。
阳光下,古檀佛珠,散发淡淡清香,颜色光泽,不像是在匣子里待了多年,“施主需要此物,此为奇楠沉香,大小一致,这世间,仅有六颗,皆在这里,说来你不信,它有安魂之效。”
安魂
怔神间,乐山接过了佛珠,犹豫了一刻,还是套在了左手上。
定神去看,只听见院外有小僧进了来,到大师身边禀告,“师父,韩王殿下来了。”
韩王殿下既来了,那乐山便不好多留了。
至于这佛珠,倘若真有安魂之效,她姑且信一信大师,“大师厚礼,小女愧不敢当,他日如有应求,尽管东”
大师缓缓摇了摇头,“此物认主,贫僧言过,沉香只送有缘之人,不求旁物。”
是乐山通俗了,到了大师这个境界,不差这些东西。
站起身,深深与大师见了个礼,道,“大师既有客,那小女暂先退下。”
为了避免与韩王撞到,乐山从后门走了出去。
打后门出,有一座九曲连桥,曲水通幽,连着一些院落。
乐山在桥上站了站,提起左手来,捏了捏大师赠予她的沉香。
香味弥漫,且不说有安魂之旁效,便是这珠子的手感和香气,都能算个宝。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前世沙场,这双手染过太多太多鲜血,她能重来过,每日午夜,时常想想,都能被惊醒。
总有人在劝诫她做一个好人,却从不知,她向来是身不由己,在战场上,你不杀人,人要杀你。
齐楠沉香,大师这是要告诉她什么。
她的命格,真的如大师所说,也算是个福泽之人吗
放下沉香,抬了抬眼。
忽然间,她仿佛明白了大师说的话。
这世间,能有这样的巧遇吗,前几日才见,京城之大,如今,她又见着了他。
韩王来寺里小住,沈璞在家里待了两日,紧跟了其后。
正穿过寺门,欲要上桥,定眼一看,脚差怔住。
而那头,乐山眯着眼,笑呵呵地就颠了过去。
乐山颠了两步,却见他当即掉了头,就向来时的方向又走了去。
乐山小跑追了上去,“小侯爷,好巧啊。”
本侯为何要躲她,沈璞正了正身子,冷着脸,“为何本侯来慈恩寺的事,你也知道”
“因为长宁与临仙君你,心有灵犀啊。”
沈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下去。
半天,没见他憋出一句话。
反倒是他身旁的侍从没憋住,笑了出来。
笑出声,侍从忙用手捂住,生怕他家侯爷听见了。
沈璞怎么会没听见,先对他发了脾气,“站到树底下去。”
院里的树离院门有些距离,侍从握了握腰间的剑,向树下走去了。
乐山倒有些羞涩了,她摸了摸左手上的佛珠,声线略显柔和,“临仙君,你这样,长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到底要说什么悄悄话,还要避讳着旁人听见。”
“你闭嘴”
唔,只准你说话,就不准我说的么。
乐山的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闪着不一样的光,“那你说。”
沈璞看不下去她这副小女儿模样,这个人,月余之前,可是连到他面前的箭都能空手握住的。
“本侯不说。”他甩了衣袍,半转个身,懒得看她。
话说完,才发觉自己中了这个女人的怪圈,不理她便是,还同她说这些过家家的话作甚。
同样,接收到沈璞小性子般模样的乐山,心头软得像滩水。
差忍不住要上去捏一捏他细皮嫩肉的脸,转念一想,哼,这个人前世里哪里是这个样子,可使劲着想她死呢。
她一定,一定要在他心理年龄还没有彻底长残之前,就将他这番恶毒的念头歇斯底里地扼杀在他的摇篮里。
乐山的眼神转了个变,再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