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身梳洗了。”知棋站在窗边,轻摇竹隐。

睁眼,天还蒙蒙亮,看起来不过五更。

焚香,沐浴,更衣,上妆,盘发髻……

福婆在一旁监督着,这繁琐的礼仪程序。

两个多时辰的折腾让竹隐有些筋疲力尽,她靠着那口名为“期待”的气吊着。

她有些庆幸,庆幸前些天没有试穿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嫁衣,没有试戴这华丽得有些突出的双侧步摇金冠。因为这玩意儿真的很累。

等待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没有等来将军,竹隐却最先等来了宁琅。

“我还以为今日你不会来。”竹隐起身,小心翼翼的顶着头冠,“快过来,新娘子愿意分你一半喜气。”拉过宁琅的手,竹隐一阵磨蹭。

当初约定好,她为宁琅求得即延,宁琅为她求得敬之。

现如今,她是心想事成了,宁琅却一筹莫展。

坐了片刻,“他,会来吗?”宁琅低垂双眸,睫毛上沾了泪珠。

知晓竹隐的嫁衣是红色后,宁琅难得的穿了一套白色的正装。显得清纯可人,也忧愁易碎。

“林家祖上有训,再不沾染政事。今日朝野官员众多,他已经让人传过话了,不便出面。”竹隐搂着宁琅走到门前,指着一个红色的箱子说,“看到了吗,那一箱的奇珍异宝,都是他送的嫁妆。所以,大名鼎鼎的宁三小姐,你该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宁琅突然回过神,一脸“我该怎么办,真的没准备礼物”的无邪表情看着她。

竹隐笑得花枝乱颤,差点让头上的金冠掉下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能来,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祝愿了。”

“小姐,姑爷快到了。”知棋立在门外大方的开口,如果不是熟识,宁琅大概会把这个有些姿色的妙人儿错认成世家小姐。

“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竹隐静静等待着。

“我刚刚在大堂看到了东方若和二姐,现在,我先出去打声招呼。”宁琅敛了敛神色。

“好,去吧。”竹隐微微一笑,看着这个气质瞬间变回“以前”的宁琅。还是那般开心,单纯,不谙世事。

“知棋,你说,对于宁琅和即延,我该当如何?”有些饿,竹隐坐在凳子上,抿了口茶水。

“回小姐,奴婢不知。奴婢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奴婢会的,也都是小姐教的。”知棋上前为竹隐捏肩和脊椎。那个头饰过于繁重,竹隐的身体压力过大,坐着的时候跟平常相比,有些不自然。

“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前去将军府?”竹隐轻生问道。

其实她知道答案,但是她还是想问问。

“奴婢愿意。”知棋毫不犹豫。

“哦?”竹隐转身,拉过她的手。“为何愿意?”

“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奴婢自出生再没跟过别人。”竹隐看她低着头。问,“还有呢?”

“可是因为将军府里有阿乾?”知棋没有答话,竹隐看着她双颊微红。

爱情的开始都是美好的。

“你去前厅打探一下,看看为何将军还没来。”眼看着就要正午了,别误了吉时。

知棋出门。

竹隐拿起特意找人订做的细狼毫,点朱,为眉心的百合花画上最后一笔。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

“小姐不用担心,姑爷在路上了。”知棋手拿荷花酥进门。

是有些饿了。

竹隐趁着福婆一个不注意,小心塞到嘴里。

一口下去,知棋为竹隐小心整理嘴角的残渣。

“将军府离这儿,横竖不过七八条街,最多也就三里路。按理说,将军早就该到了,现在都还没来。可是因为,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竹隐心里有些着急,在这六月末穿如此冗长厚重的嫁衣,她身体有些热得吃不消。

“奴婢不知,小姐待我再去打探打探。”知棋说着要出去,转过头却撞上了一堵温暖的人墙。

两人分别抬头、低头,看清来人,又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到相反的方向。

竹隐看着面前两人,一脸笑意。

知棋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估摸着,也是该给知棋找个好人家的时候了。

这个不错。竹隐打量着阿乾,敬之的贴身侍从。

“夫人,将军在岔路口和两家来自不同方向结亲的队伍冲撞了。”阿乾半跪,双手抬起行了个下属的军礼。

竹隐的心定了定,不是悔婚。“你且站起来说话,将军到哪儿了?”

阿乾点头起身,“回夫人,今日城北宋家大小姐,以平妻之礼嫁给申屠家主,迎亲队伍和我们在一条道遇上了。再加上出门时军营里有些突发情况,将军交代了两句,出门就晚了点。”他抬头,看着竹隐笑意未变继续说道,“将军怕误了吉时,也怕夫人担心,就想着从小道过来。可是谁知,那小道里也有平民的结亲队伍,等到我们想退出来时,却发现后面来了一些想抄近道去庙街的小贩。前后都有人,所以一时半会就堵在哪儿了。”

“无事。”竹隐惊鸿一笑。随即想到什么,“宋芷晴今日以平妻之礼嫁给了申屠恂?”

竹隐心里感叹。

东方家和宁家联姻,明面上就压了宋家和申屠家一头。这剩下的两家再结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那申屠桔宜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不顾世俗,强势,又工于心计。能在一众养女中脱颖而出,并且冠上申屠的姓,岂会是寻常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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