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显扬自投到周君内门下,一直沉默低调,平日话语不多,他道法深厚,内丹为师兄弟六人中第一,又从周君内修习朝阳宫武学,师伯叔门下的弟子找他切磋,他总是点到为止,只赢半分,所以人缘极好。独孤法言见武显扬被推举替代天风,不住给他使眼色让他推辞,哪知武显扬挺身而出,自言可担当大任,法言等此时才明白,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主事之人就是武显扬。
双方势成水火,终于引发朝阳宫内火并,支持天风的人数虽多,但功力不及武显扬等,王远平、葛浩等人被武显扬击杀,最后天风以达僧寿代传的三招剑法击倒武显扬,许逊等人放火烧寺,乘乱护着武显扬逃下山去。
经过这一内斗,朝阳宫大伤元气,藏经阁、祖师殿被烧毁,道人死者数十,伤者过百,武显扬带着二十余人离开祁连山。天风随即任命独孤法言为监院,超度死者医治伤者,重整科仪封山修真。那些道心不坚者,受不得清规戒律,陆续离寺,半年后盛极一时的阿波大寺只剩下四十几人,墙破殿损,显得零落破败。
许逊在藏经阁放火,虽经奋力扑救,阿波大寺一多半典藏还是被毁坏,这些典藏中,不仅有佛道经论,更有中土和西域山川地势、人民物产的记述,一半由修行之人从各地携来,一半由阿波大寺历代高僧高道著述,弥足珍贵。贾明德性喜读书,过目不忘,又精通胡语、梵文,凭着自己的记忆复原了数本重要经典,怎奈他本有心疾,每年总要发作两三次,每一发作都痛得死去活来,火并那天又中了许逊一掌,无法自愈,达僧寿和天风损耗自身功力,冒险施救,不仅治愈了他的外伤,连心疾也一并去除。自此贾明德日益康健,功力大进,日述万言,周君内的重要著述被他恢复一大半。
封山之后,朝阳宫不再招收门人弟子,香客们也被阻在山谷之外,阿波大寺里没有那么多人,也就不需要知客、帐房、库头等,除了法言作为监院,协调寺内大小事务,范虚作典造,负责修缮寺里的建筑,吉文操做高功,旱晚课领经,其它执事全部取消。寺里一众人等的伙食,交给了秦有太、史蜀西和阿多让三人,就是虬髯客见到的老秦、史胡子和老阿。
老秦本是敦煌一支商旅买来的厨役,烧得一手好素菜,周君内晚年曾游历西域,有次到高昌设醮,吃了老秦的素斋,赞不绝口,高昌王就把他买了下来,随后送到了阿波大寺,一个月后周君内就给足盘缠,让他下山回家,哪知老秦坚持不走,硬是给众人烧了十多年的菜。史蜀西自称原籍西域史国,自幼随家人居住在康国,父亲是个大商人,他被嫂子诱惑,二人生育一子,哥哥发现后动了武,他失手杀死哥哥和侄子,被举国追缉,三年前逃到寺里避难。阿多让是一名突厥香客的奴隶,香客上山后暴死寺中,他因此留在了山上帮杂,他长得跟汉人差不多,两年前上山时一句汉话也不会说,现在已能听懂日常用语。
封寺之前,天风特意找来三人,动员他们下山。老秦闷声不响,不点头也不摇头,周君内每次让他下山时,他都是这副表情。史胡子会突厥话,把天风的话译给老阿,老阿听后扑倒在地,嚎淘大哭,嘴里不住地唔囔,史胡子弯腰听了半天,摇头说不知道他讲些什么,只听到他说死也不走。老阿不懂汉话,更别说汉字胡书,修真练气无从谈起,天风无奈就让他还跟着老秦帮厨。史蜀西不等天风问他,主动说要给老秦打下手,有空时也可帮安仲期、贾明德等道长誊抄胡文经论,山下有无数人在追杀他,无论如何他是不敢回去的。
老秦过去料理二百人的饮食,现在只需供给四十多人吃喝,厨事轻松许多,虽然他不在道籍,不用早晚功课,但每天总是起得很早,帮道士们做些杂务。安仲期在天王殿前建造了一个露台,用一根石柱顶个白玉盘子承接露水,每天早上收集装瓮,用来炼制丹药。阿波大寺后有雪sd有大湖,水气很重,每天清晨总能收得半桶清露。这天老秦提了木桶来到露台前,此时天还昏暗,模糊中看到露台上有个黑乎乎的物件,他顺手操起个木棍护在胸前,逼近后看清是一个近三尺的细长包裹横放在白玉盘上,玉盘的塞子被人拨下,清露流了一地。老秦放下木棍,颤抖着掀开包裹一角,赫然露出一个孩子的头,老秦惊得大叫起来。听到老秦的尖叫,几个早起的道士跑了过来,点着火把,看清是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躺在玉盘上,老秦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鼻子,有轻微的呼吸,看来是睡着了,又摸了摸了孩子的头,额头还是暖暖的。此时人声喧哗,那孩子依然不睁眼睛,高功吉文操走了过来,抱起孩子,左手伸进包裹,细细地探摸孩子的全身,孩子全身温热,被点了睡穴,是以昏睡不醒。
一年前朝阳宫封山,入寺的唯一道路被阻断,一般人等根本无法越过断桥,这样一个孩子突然出现在寺里,透着十足怪异。吉文操为人审慎,看了看四周并无异状,也不解穴,抱着孩子来找天风。天风正在静室打坐,见到孩子也是暗暗吃惊,立刻让人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