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举自接了李世民的命令,一直不敢离开北门,这几天城门开开闭闭,李家兄弟与刘文静进进出出,段举知道李渊起兵的日子不远了,他已决心追随李世民,马上就要跟着李家父子举兵,不做大隋的晋阳守备副使了。这天刚过正午,刘文静的传令兵跑了过来,让他去李世民的府上会合。
李世民的府邸就是刘文静原来的宅院,李渊上任太原留守后,一直住在晋阳宫中,晋阳宫是天子杨广的行宫,按照规制,除了天子,只有晋阳宫监事才能居住在宫中,杨广为了笼络李渊,把原任晋阳宫监裴寂降为副监,任命李渊兼任晋阳宫监,名义上是让他看守宫殿,实际上是给他优宠,让他携家居住在晋阳宫里。李建成随父亲住在宫中,李世民与李元吉都在外居住,刘文静与李世民交往密切,直接把自己的私宅腾了出来送给李世民。段举的府第就在东面,与刘宅一墙之隔。
段举到来时李世民正在厅中与一干人众说话,见他进来,起身抱拳道:“段兄辛苦!”段举忙还礼,“不敢当。”其它人都向他点头示意,除了一个四十来岁的青衫儒士,屋中的人段举都认得。这些人都是李世民近年结交的心腹,也无一不是朝庭的要犯,刘文静左首那个五十来岁的红脸老者叫长孙顺德,是李世民岳父长孙晟的族弟,因看不惯杨广的残暴,在东征高丽的途中与他人合谋造反,事败流亡。长孙顺德的下首,是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此人名叫刘弘基,自小流浪江湖,偷鸡摸狗无恶不为,李世民却喜欢他任侠好义,与他私交甚好。另有窦琮、陈叔达等,都是犯事后逃到太原,李世民来者不拒,把他们收在自己府里,一有闲暇就聚在一起喝酒舞剑纵论天下,从没怠慢过一人。别人家中收留一个钦犯,往往提心吊胆怕受牵连,李世民却毫无顾忌,只要被确认朝庭追缉就把人收在府中,经常与他们招摇过市,并且只恨贼少,不住催促刘文静段举等人联络各地豪强,诱使他们前来太原。他三弟李元吉也是如此,府中收留了不少豪杰。
李渊早知天下将变,对世民兄弟的异行不闻不问,暗中纵容他们结纳英雄。早有风声传到杨广耳中,他派出多批人马到太原捉拿钦犯,所派之人不是被李渊用钱买通,就是在半道上被强盗袭击而死。那些强人盗匪听闻此事,纷纷前来投靠,段举几乎每次都在李世民府上见到新面孔。
那青衫儒士一直微笑着着着段举,等众人与他礼毕,上前一躬身:“少兄还记得长安萧瑀否?”段举一惊,瞪眼在他脸上瞧了又瞧,终于认了出来,抱着他的肩膀道:“世兄竟也到了太原!”萧瑀笑道:“听闻少兄得遇明主,我也来凑个热闹。”
萧瑀可是当世鼎鼎大名的人物,真正的帝王之后,他是南朝梁明帝萧岿的儿子,大隋天子杨广萧皇后的亲弟弟,入隋后被封为新安郡王,现任大隋中书侍郎,位高权重,无论门第官职,都比李渊高出许多。段举出身河东名门,祖上曾为西魏太傅,族中高官鸿儒辈出,祖父段士廉是大名士,在嵩阳书院开馆讲学,人称嵩阳先生,当世许多名人出自其门下,萧瑀随兄长到长安后,作了个闲散的郡王,隋文帝杨坚没有授予他官职,他乐得清闲,遍游名山大川,结交各地名士,二十多年前曾到过嵩山,因其父梁明帝萧岿曾拜段士廉为师,他以再传弟子的身份向段士廉请教,在嵩山住过一年,那时段举年龄尚小,因为萧瑀长得极为端正,平日里宽袍大袖仙气飘飘,又舞得一手好花剑,所以印象很深。杨广登基后甚是重用萧瑀,南巡前升他为中书侍郎,命他坐镇长安,把守卫国都的重任交托给他,而他竟然出现在李世民府中,实是大大出乎段举意外。
李世民在旁笑道:“萧侍郎是我表叔,却是你的世兄,今后可不好再称你段兄了。”萧瑀松开段举,哈哈一笑:“这可论不得,我四叔曾向嵩阳陈思先生执弟子礼,还低段少兄一辈,若从他这儿论辈分,我得叫少兄师祖了。”众人哄然大笑起来,陈思是段士廉的再传弟子,段士廉去世后主掌嵩阳书院。
众人笑毕,李世民道:“段兄来得正好,大家都在猜咄毕赠我五百匹骏马的意图,你见闻广博,定能知晓其中关窍。”咄毕以送礼的名义赠给李世民五百战马,大家都觉得他不怀好意,但却猜不透其中的门道。段举想了想,摇头道:“我没见过这些马,会不会带有疫病?”刘文静道:“兽医已经检视过了,都很健壮。”
这时那个贼眉鼠目的刘弘基突然问道:“这些马是不是比普通的突厥马要高大,四蹄稍细,后蹄上有岔?”刘文静眯着眼回忆一下,道:“确实比普通突厥马大一些,却不曾留意马蹄。”刘弘基道:“那么请刘令即刻派人去查看一下,再数一数有多少匹牡马。”刘弘基长得猥琐,却从不轻言,刘文静即刻派人去城外查看马匹。
众人不明所以,刘弘基也不卖关子:“在下年青时,胡作非为的事做过不少,有一年在幽州城北遇到个稀罕,一个突厥人在圈里养了几十匹大马,每一匹都是灭景追风的神骏,就想弄几匹赶回内地卖个高价,谁知那突厥鬼坐地起价,一匹马就要我全部的身家。老子一句话不说,拍腿就走,当天夜里放把火烧了他的宅第,把几十匹马全部赶回了关内。”众人脸露微笑,也不惊讶,这刘弘基自小就是个恶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