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在六奶奶的吵闹下如今已是鸡飞狗跳墙了,要平息这混乱的局面,陈益方觉得他必须站出来。
如果他从军,父母都不会同意。
如果陈父去,按他这般年龄和体质,活着回来的希望几乎没有。
子去行不通,父去回不来,怎么办?
一向平静的陈府忽然就塌了天,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可它毫无由来地发生了,瓷瓷实实地发生了,这令陈府上上下下百十口子都惶惶地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抛开陈益方在草场上跟韩木瓜表露心声,一家之主的陈父也没断了运筹,经过管家马不停蹄地奔波,总算让陈父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镇上的陈军爷是陈父昔日县学的同窗好友,以往陈府雇佣从军也是由他一手操办下的,如今老路出了差错,他也是积极应对的。他给陈父回了准确的答复:上阵可以,你到军营立马去找膳食营的陈老倌,就是陈父的那个远房亲戚,他即使不是膳食营的老大,但县官不如现管,膳食营这一摊子林林总总可不小,置办个物件,添几个人手他倒是说了算,陈父如果愿意在膳食营呆一个秋冬,平安回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今年去,明年去,哪年去都没有问题。
听了管家一番话,陈父频频点头:“这么多年不曾走动的亲戚,是我们有愧与他了,此事过后我要亲自登门去感谢表阿弟才是。”
“陈军爷说了,到了校军场上您和几个领兵的管事见个面,留个印象,这边到了军营,这边就去找陈老倌。在膳食营干活,人多手多,累不着,就是油烟大了点,吃穿都不愁。”
陈父抚须长叹:“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很好了。”能平安回来就是难得的企盼,如今圆满了,别无他求了。
“平时膳食营都是老弱病残和照顾伤亡将士后人从军的地方,不是老爷先前留下的这层关系,如要进去还是有点难度的。”
“是呀,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啊。”
“定下了这件事,奶奶那边应该多少都有点放心了。”
提到奶奶们,陈父首先想到的还是最不省心的老六:“但愿如此吧。”
这边陈父紧锣密鼓地托关系走后门,这边韩府的韩成才也在处心积虑地念紧箍咒。
回想这两次生死决斗,有个疙瘩徘徊在韩成才的心头久久不能化开。
他不是纠结谁胜谁负,无论经验和力气陈家那小子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两个回合一次被假小子搅了局,一次被那小子耍了奸,再来第三回,他得先给自己挖个坑。
这都不是重点,让他纠结的是陈益方那小子口口声声乱骂什么背地下绊子,两个人拼命,不是针对我还能针对谁?他不指名道姓,骂的也是我,我听不出来吗?
难道我让韩虎跑县上的事被陈府的人知道了?果真如此的话只有一个途径,这事被县上反馈到下韩村了,谁能把它做的这么直接、迅速有利落,只有县上的师爷。
立门创户不是件容易的事,县上没几个称兄道弟的朋友也立不起这么大的门户。陈府县上有人韩成才是知道的,消息回来的这么快,看来陈府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回来就回来了,纸里早晚包不住火,干脆明人不做暗事,这样挑明了更好,站在朝廷的法度上我占了天时地利,陈府在手忙脚乱之际根本调整不过来,为什么韩成才有这么大的把握?如果要那小子去从军,首先就过不了他家六奶奶这一关,只要过不去这道坎,陈府就完了。
为了巩固已得的战绩,韩成才安排韩虎带上厚礼再跑一趟县上,给师爷加把劲,都有情分在里面,在不关第三方利益的前提下,谁下的砝码重,谁胜算的几率就大。
韩成才把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最好的结果是在校军场的点卯处一举拿下陈府,即便老大两口子事后怪罪下来,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原木也劈成了小舟,老大再怎么生气,看在我间接地扩大了韩府基业的份上,我不信他背过身子去不咧嘴大笑。
等陈益方告别了韩木瓜,暮色也上了天际,在没吃晚饭的时候陈益方对父亲说他有个事想让家人帮着商量一下,最好家里人都参加。
目前陈府最棘手的事只有从军这档子事了,莫非方儿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吃了晚饭大伙都别忙着走,方儿有点事要给大伙说。管家,一会请六奶奶来一趟。”
子贵母荣的陈母自持劳苦功高,除了大姐,一向不屑和其他几个骚狐狸为伍,听管家说老爷有请,陈母一百个不愿挪动脚步,直到管家搬出少爷,说是少爷有事要和全家商量,陈母这才一边嘀咕着儿大不由娘了,什么事也不愿和娘说了,一边在草香和草花的陪同下鸣金开道光临了陈府的大厅。
这个逮兔子的高手运用了他自认为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句话没说完就捅了马蜂窝。接下来的这场激烈的辩论……近来不是有句很流行、很时髦的话,“家不是说理的地方”,这一极度煽情的造句深挖了亿万当代人的泪腺,当人们擦干了眼泪之后才发现如果在家里都不能评价情理的是非曲直,这世上真没说理的地方了。
不说理,永远和谐,悲催的是人偏偏是个极爱理论的种群,无论是站在情字的立场还是站在理字的高地,人类都有一套天生的、天性的颠倒是非的技能。
以陈母为代表的反方辩手立即把辩论当成争论,再把争论升级为争吵。在她的带动下这一晚的陈府严格地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