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白黎轩伸出手,感受着屋檐外飘来的点滴。犹如珍珠般的雨滴滴到手心,转眼化作水渍,随着手上的纹路蔓延,生来阵阵凉意。
这时有一双娇小柔软的手猛地将他的手拉回来,便听见一个如涓涓细流的女声:“也不知你再想些什么,竟把手申入雨中,袖子都湿了半截。”
出声的自然是牧韵,她从袖中拿出一帕子细细替白黎轩擦着手。
白黎轩倒也不狡辩,只是说:“我极喜欢人间的风霜雨雪,所以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伸手触摸。”
牧韵觉得甚是好笑,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我也喜欢这人间的四时风物,也不见得像你这般痴醉。”她将帕子放在白黎轩手里,道:“得了,你要喜欢,就这么一直晾着胳膊,待会自己回神给自己擦擦手。”
白黎轩握住帕子说:
“在天界,哪怕是昆仑虚,都是感受不到春夏秋冬、冷暖温热。我喜欢人间的四季分明,但每次来人间都是行色匆匆,来不及欣赏。很是惋惜,这两日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牧韵找了个凳子坐下,心想这白黎轩竟还是个俗人,身在天界,心不在天界。她奚落道:“没想到天上的神仙,竟然喜欢凡间的俗物。难不成这天界如此寒酸?”
见白黎轩不动,牧韵以为他该是生气了,细想自己说的话,是有些重了,便起来赔罪:“我开玩笑的,白少侠别当真。”
白黎轩仍是愣在那,一动不动。
牧韵心里嫌弃起来,若是以前在魔界,谁敢这么撂脸子给她看,如今倒好,连个天界后辈都这么对她了。若不是想探探他底细,以解封印只是,她才不会如此讨好。
许久,牧韵道:“这几天,我们在隐竹公子这里白痴白住,很是麻烦人家,不如去附近街上逛逛,买些东西送他,就当谢礼。而且,这几日,我也闷得慌,现在身子好了些,正想出去走走。”
那白黎轩仍是不给面子,可把牧韵气到了。但她想,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还是压着火说:“你若不去,我就自个去了。”她不信白黎轩不会跟着,故转头就走。
焕颜这宅子着实偏,牧韵走了几里路,也不见有人烟,这天还下着雨,路就更难走了。本想施个法,飞过去,但一想白黎轩必然跟着,现在还不能暴露,便作罢。
又走了几里路,天色渐晚,牧韵就原地蹲下歇了歇。
这时,白黎轩走到旁边:“你指路,我带你过去。”
白黎轩霸着她的手,飞在天上,不过一会,就到了郦城。
这郦城之景虽不必江城,但还算不错,至少人不稀少。不一会儿,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行人手里皆拿了个花灯。
牧韵解释:“今天是上元节,依照习俗,我们要放花灯许愿。”
白黎轩可算是说话了:“许愿?”
牧韵转身从小摊上顺了两个花灯,递了一个给白黎轩:
“人间经常有妖魔现身害人,百姓动荡,自然要寄希望于神灵,望保护家人平安。只是,我也不曾见过有哪个神灵显灵过,不过是留个念想。”
“人各有命,神仙也无能为力。”白黎轩道。
牧韵抽了抽嘴角:“可这妖魔之事,恐怕与命运无关吧!”
此后,两人不曾言语。
到了河边,二人蹲下,将花灯点亮,投于河中。
牧韵对白黎轩很是好奇,这样的一个人会许什么愿呢?便问道:“你许了愿么?”
他将花灯推向远方:
“许了,我许了三个愿,一愿你早日康复,二愿师傅安康、师弟们修炼更胜,三愿天下太平。”
牧韵拖着腮:“怎么没一个是关于你自己的?”
他眼神暗淡,抿了抿嘴:“因为我知道,我想要的永远也实现不了。”
“你想要什么?”牧韵好奇。
他注视着河面,看着倒映的自己:
“我本是凡人,从未见过自己父母,在人间飘落数年,皆由他人救济,才得以活下来。我从小就想游历人间,去看四时风物,去观的大江南北,去做个路见不平的江湖大侠,虽尝人间疾苦,但是却不失为一种快乐。”
听了他这一番话,牧韵满是疑问:“那为何后来修了仙?”
他的眼神不像在望着河面,好像在望着这一潭清水以外的东西,人管这叫‘往事’:
“后来我得了怪病,什么郎中都看不好,是师傅路经此处,救了我。他见我骨骼清奇,便要带我回昆仑修炼,我为报答他救命的恩情,就和他去了。这一去竟已过了百年。这几百年,我斩妖除魔、专心大道,离我最初的想法已经越来越远了。”
气氛变得甚是尴尬。
牧韵想着要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你看着是个少年,却有百岁了。那你这几百年岂不是不是为你自己而活咯!”
白黎轩拍了拍牧韵的头,苦笑:
“这世上,哪有谁是专门为自己而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牵绊。现在天下妖魔横行,我怎能因为自己贪乐,而坐视不管;况且,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让他失望。你呀,就是太年轻了,很多事还不明白。”
牧韵在心中默默想着,她才不会为了别人活呢!可是转念一想,五万年前,她一直在统一魔界,对抗天界,不就是为了魔界而奋斗么?以后她定要为自己而活,让那些天界、魔界的无耻之徒付出代价。
牧韵还是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你就这么厌恶妖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