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胡峰老家时时间刚过六点,天已经亮起来了,贺远之来过一次,因此对这里的路线还有些印象。

村子很小,且都是山路,车子开不进去,他只能把车子停在外边,走进去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时间,那层三楼高的楼房在破旧的小村庄显得特立独行,远远地就能看到。

上回来时,胡母还处于失去儿子的悲痛当中,整个人几乎一度哭死过去,贺远之也是耐着性子问了很久,才稍稍问出了些。

大门前挂着白绫,门已经开了,堂中央还摆着胡峰的黑白照片,贺远之在门口喊了一声,没多久便跑出来一个年轻女人,他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又询问对方是谁,年轻女人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胡峰的表姐,我妈不放心我姑妈,让我过来照看她几天。”

“你也住在这个村里?”贺远之有些孤疑,留守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再看眼前这个女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是长居在这里的人。

果然,她摇摇头说:“我在镇上打工,表弟出了事才被叫回来的,过两天又要回去了。”

贺远之慢慢点点头,刚想问话,从里面出来的胡母立刻打断了他:“警察同志?是抓到凶手了吗?”

“这倒不是,只是上次有些事情还没问清楚,再过来一趟,您先坐。”贺远之客气地请老人家坐,她身边那个年轻女人倒是个机灵人,立刻扶着老太太坐下了。

胡母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脸色瞬间变了变,贺远之刚想发问,谁想竟被顾庭深抢先一步。

“前天这里有一座坟被挖了,你听说了吗?”顾庭深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目光盯着胡母。

来时他已经在心里计算过,这个村子很小,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人口,在这种封闭的村落里,任何一丁点小事情都不可能瞒过,挖坟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胡母听了,瘦小的身体微微一抖,半闭着眼,不让人看清她的眼神,她抖着声音说:“当然知道,虽然他们离婚了,但她也做过我几年儿媳妇儿。”

“那里面躺着的真是你儿媳妇?老太太,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如果说了谎话就相当于是干扰警方办案,是违法行为。”

那名年轻女子听了也忍不住多看了顾庭深两眼,顾庭深长了一张英俊的脸,表面上看上去温和无害,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像是在给对方挖坑,从研究人心的专业角度来讲,他自有自己审人的一套,贺远之见识过无数次,只不过没想到这家伙的心真是硬的,把这招用到个老太太身上了。

老太太被他这么一吓唬,果然像是突然噎住了似的,停顿了半晌才说:“当然是,当时、当时是我儿子给办的后事,我都知道的,我儿子都告诉我了,他不会骗我的!”

顾庭深眯了眯眼:“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着下葬?”

“我!我腿脚不利索,我儿子心疼我,不想让我受累,我儿子很孝顺的,现在他被坏人害死了,你们不去抓杀我儿子的坏人,跑来逼我一个老太婆,你们还算什么警察!”老太太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太太。

贺远之面色一凛,这与上次他来这里时听到的完全不同,只不过隔了几天而已,证词居然就这么被推翻了?上次胡母明明说,她亲眼看着柳香琪下葬,是她和儿子胡峰一起操办的后事,还说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个自称柳香琪的人。

这老太太口中原来一句真话都没有!

“那名下葬的根本就不是你儿媳妇柳香琪,真正的柳香琪现在就在警局被警方控制着,她已经交待了一年前那起命案了,你和你儿子为了掩人耳目杀人后伪装成她的身份替她办了后事,老太太,不瞒您说,虽然你儿子已经死了,但警方马上就会指控你儿子一年前的蓄意谋杀,到时候满城的报纸都会报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贺远之看了顾庭深一眼,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面对一名正在经历丧子之痛的老太太,当着胡峰的黑白照片,顾庭深还真敢说。

他的话果然令胡母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顾庭深的鼻子骂:“你诬陷好人!我儿子他没有杀人,他人已经死了,尸骨未寒,你们还要给他抹黑,是那个女人说的是吗?她不是我儿媳妇,她不是柳香琪!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啊?为什么不信我?”

她朝着顾庭深就要扑上去,但顾庭深微一侧身避开了,老太太扑了个空,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顾庭深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场景,面色冷淡,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不过你儿子已经死了,倒也不需要偿命一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他淡漠地插着风衣口袋,对于老太太的哭喊完全无动于衷。

反倒是一旁的贺远之有些松动,这家伙再这么刺激老人家,该不会闹出事情吧?

老太太听到报应两个字,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了,她边拍自己的胸口边哭:“那个女人就是来为她姐姐报仇的,她说的话怎么能信?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我儿子死,我儿子一定是被她杀死的,她一年前就拿刀桶过我儿子,她是凶手啊!你们居然帮着一个凶手!我要告你们!告你们!”

老人家又气又急,哭得撕心裂肺,惊动了不少听到动静前来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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