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薛府门前的那个孩子,从上午到现在一直跪在那里,因着何事这样折腾自己?”
“你是不知,今儿个上午我是瞧见了,这孩子是来投亲的,递了书信,本来被门房通报迎了进去,可是不过一会儿就被人撵了出来!”
其中一个斜眼汉看着雨村,凑过来,面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嗤笑道:“你看他那身破漏衣裳,肯定又是哪家落难的,想着浑水摸鱼去讨饭食给打出来的才是真。”
“什么浑水摸鱼,你没听清吗?这个小哥儿是有书信的。”
“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谁管他的死活啊,这薛家除了那薛百户有个小官,也没啥进项,谁会去养一个便宜孩子,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还真别说,即使这薛百户回来见着这个孩子,把这孩子领了进去,可他能养几时?”
“不过这薛家还真是铁石心肠,这么大点儿孩子,自家又不是穷的没饭吃,怎的还容不下这一个孩子呢,平时见这薛家还是有礼有矩的人家,怎的如今这么冷血无情,哎,人心隔肚皮啊!”
“但是这小小孩子这样跪在这里,又是何用心呢,求收留?还是觉得有个当官的亲戚好攀附?我看不简单。”
人群中叽叽喳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你一言我一句,争执不下,磨磨嘴皮子消遣消遣罢了,毕竟别人的死活和他们没有多大牵连,这是他们最直接的想法。
门房看府门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呵斥着,心想这些喝闲饭的闲的骨头疼搁这里来嚷嚷,上午领那个劳什子进去还挨了一顿骂一个月的俸禄没了,一时没了好脾气,粗声爆气道:“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你们在这里叨叨啥,散了散了!”
看着地上跪着不走的雨村,心里有些厌恶,朝着雨村跪着的方向啐了一口。
雨村也不搭理对方,自顾自的跪着看着前方,街上的青石板很硬,皮肉硌的生疼,但是雨村人就那么挺直着背静静的跪着,就那么等着,等薛启从军营中回来。
脑中回忆起上午的一幕,王氏看了信件后冷眼嘲讽的模样,脸上红红的手掌印,家丁拖拽扔出薛府时的无情,一切雨村逗忍来下来,虽然心中有过预想,却没成想会比自己预想的情况更加恶劣,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去装什么好人。
“小哥儿,你还是别跪了,你这都跪了将近一天了,也不见人家来搭理你,还是别折腾自己,走吧!那薛老爷今日是不会回来的,你还是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雨村没有言语,人就这么呆呆的跪着看着前方,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
“唉,不听劝的硬骨头,有你罪受的。”路人摇了摇头推着独轮车自顾自远去,傍晚将近,夕阳将雨村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路上的行人渐渐远去……
一夜的平静,一夜的无眠,次日一早,薛家的消息在鲁桥镇不胫而走,成了人们的笑谈,平时平静的镇子因着这件事情像沸水翻滚,乏味的日子似乎有了些新鲜嚼头。
原因无他,薛老爷回来了,那个众所周知跪在地上不幸晕过去的孩子被午夜归来的薛启抱回了府,王氏则被盛怒的薛启连夜逐回了娘家……
雨村躺在屋里,闭着眼,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被撵出府时,他用身上的银钱买通了押送他出来的家丁,托他将爹爹的书信带去给军营中训练士兵的薛启,而自己则赖着不走,跪在薛家宅院外,让众人看见,也让王氏和薛家的家丁看见。
她什么都没有做,却又什么都做了,只需要处处显弱,处处可怜,旁人的嘴不会偏,薛启即使有心护妻,也不会任由妻子乱来,如果他还恋着爹爹对他的恩义,断不会任由她不管。
薛启随着郎中走出房门,眉头紧蹙,满面担忧,这是姜大哥唯一的孩子,如果有什么闪失,他如何对得起姜兄,拉着郎中的手急急问道:“他如何?可还好?”
郎中摸了一把胡须,叹气道:
“身体过于虚弱,又因久久跪在地上,寒气入体,染了些风寒,这些日子要好好照料,看这孩子的身体虚弱成这样,唉,造孽啊!”
“我为他开个方子,你派人去抓药把药汤喂给他喝下,这孩子身上还有伤,希望没有伤着元气能快点醒过来,好好照料吧,你那妻子也真是,唉,这才多大点孩子呀!君子怎可容忍家中有如此恶妇……”
“王伯,这是我的家事。”薛启面色有些难看,见王虎还要说下去,出口打断了他,说话腔调显得有些生冷,再不济也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还轮不到外人说到,虽然王伯不是外人,但是这毕竟是他的家事。
王虎觉之自己的话有些过火,努努嘴斜眼瞟了薛启一眼道:“罢了罢了,我啊,也不唠叨,你自己看着处理吧!三人成虎,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可是精彩的很呢!”
王虎提起药箱摇摇摆摆的正欲出门,这个孩子身上的伤并不简单,但是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不问,管不了的就别管,这是他的处事方式,还是去做他那个自由自在的野路子医官来的舒坦,跨出门槛,转身看着眼前的人道:“我明日便离开,你也别来送我了,省的麻烦!”
“好,不送。”
“嘿,你这白眼孩子。”王虎甩了甩衣袖径直往外走去。
薛启派人去库房拿了诊金一道送走了王伯,转身回到了雨村的屋子,屋子的光线很好,亮堂干净,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