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跪得周围的看客有些懵。
阮娘是被几个大男人欺负,正巧出言相助的又是个器宇不凡的男子,即便不向萧越歌求救周围也多得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会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子。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窗边的明笙身上,蓦然发现这个安然坐在位子上神色平静的女子居然十分美貌。要知道,野舟渡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大家小姐根本不会光顾这里。目光再一触及萧越歌,众人恍然,眼神里顿时带了玩味和看戏的趣致。
粉面男子悠然起身,朝着明笙自以为俊俏地露了一个笑:“原来真正的佳人就在我身后,是在下有眼无珠,唐突姑娘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对明笙做过什么,却偏要这样说,明显就是在搭话了。萧越歌见状没有再出声,反倒重新坐下,给明笙空了的茶盏里重新添上水。
阮娘见明笙只平静喝茶,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相助,一时间慌了慌。
她方才一上楼就被坐在窗边的二人吸引了目光,按照她这几年的经验来看,他们在这充满浊气的地方也能如明珠生辉,气场与旁人然不同,必定非富即贵。而男子的动作神情明显偏向女子,如果不是地位比女子低便是在追求女子,无论哪一种,她直接向女子求情是最直接的,也不至于让旁人笑话她故作清高只懂攀权附贵。
“姑娘,您生的这般好样貌,必定是个菩萨心肠。求您帮帮我们吧!”
柔弱女子最是有同情心,见到这样的场面心肠先是软了一半,再听她这样苦苦哀求,一定会让那个男子出手相助,这样她也不会被人嘲笑一边拒绝男人一边攀附男人了。
阮娘以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却完没想过明笙是个铁石心肠。
“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诸多打量的目光让她微感不适,明笙心中有些不耐。
阮娘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一句。怎么帮她?当然是让她身边那个男子教训他们,再不济也要赶走他们吧!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明笙短暂地露出一个笑,笑中喜怒难辨:“其一,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没有资格也不想要求他做什么;其二,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当初也有很多人做这行,你们不会想不到有今天这样的事。如果没有人帮你们,你会怎么做?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她将背往后一靠,几乎是俯视着阮娘:“世间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有人帮你是心善,无人帮你就是世道。”
无人帮你是世道。
此言一出,楼里有些骚动,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萧越歌眉头轻皱,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明笙:“你何必如此冷眼看待人世……”话音未完,他忽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一时间有些心疼,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明笙装作没有听到,只神色淡淡地坐着。普通的棉布衫穿在她身上也掩饰不了清华的气质,墨发束在身后更添几分柔婉,却与她方才说的话的风格大相径庭。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边,背对着他们的青衣男子独自斟饮,古朴的大袖下指节清瘦有力。听了这话,他昂首饮下杯中普通的甚至有些涩的酒,润泽的唇边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阮娘面对这几句残忍却真实的话无言以对。她既厌恶这时刻招蜂引蝶的面容,却又想着利用这容貌博取别人的怜惜,本身不就是矛盾的吗?可恨她还一直引以为傲,每次从险境中脱身都沾沾自喜,骄傲能挣到钱还不用出卖自己。从来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脊背微微弯下去,阮娘已经有些难以控制情绪,却还是咬着嘴唇,挣扎半天向萧越歌跪拜:“阮娘求公子相助,将来便是做牛做马也愿意。”
“阮姨你快来!小青她、她……”稚嫩的声音传来,阮娘立即膝行到坐在地上的女孩身边。那个叫小青的女孩肩背被烫的鲜红,已经起了水泡,薄薄的衣衫粘连在皮肉上,稍微动一下都是刺骨的疼。
那粉面男子和同伴早就失了兴致,见到这场面脸色就像触了霉头,摆摆手准备离开:“呸,老子好歹也是给钱的,结果弄了这么一出。走了走了!”
阮娘咬牙,高声道:“你们将青儿害成这样便想一走了之吗!”
“那又如何,你还想告官不成?”粉面男子不耐烦的回头,看了阮娘的神情呵呵一笑:“你不会真想告官吧?那也正好,老子还没见过帝京的官府是什么样子呢!”
他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竟然是不怕官府。众人打量着他浑身的绫罗绸缎金玉佩饰,一时间真的被震慑住了。
见众人这副模样,男子嗤笑一声,大步往楼梯走去。
这时候,明笙轻飘飘的话音响起:“你就这么任由他走吗?”
阮娘一怔,立时回头看她,却无法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揣摩出东西。
明笙一扬手。
当啷——是金属落在地面的声音。只见地上躺着一把匕首,刀刃锋利雪亮,在阳光下反光得刺眼。
楼梯口的男子颇感兴趣地停下:“你以为她能伤我?她敢伤我?”
明笙没有理会,看着阮娘道:“求人,不如求己。”
阮娘好像是听懂了,神色逐渐变化。
她伸手慢慢拿起匕首,站起身望向男子:“青儿还那么小,却要受这样大的痛苦。你们凭什么能这样做……”
“凭权势,凭金钱。”明笙身子前倾,乌黑的眼睛深邃无边,似乎有着吸引力。
阮娘一步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