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督军不得不承认,顾轻舟此人颇有鬼才。
他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司行霈的提议,叶督军还在犹豫,甚至想过从哪里下手,顾轻舟却先觅到了时机。
顾轻舟和司行霈有相似,也有不同。
比如他们两口子都很勇敢,机智狡猾,但也有很明显的不同。
司行霈做事,就好像是推墙,哗啦啦一股脑儿把墙推翻了,压死多少人他都无所谓,只求自己道路平坦。
而顾轻舟做事,更像是路过高高的孤墙,左边危险右边也危险,故而她挑起两头,让两下平衡,再借助这平衡逃生,却不会毁了别人的路,还能顺带替旁人也压出一条路。
她救康暖的同时,就没忘记叶督军。
“不错,不错。”叶督军站起身,连声道,“资本的力量该用上了。”
他心情很不错。
心情一好,他就喊了副官:“上茶。”
于是,副官端了热茶进来。
叶督军早就发现顾轻舟冻得瑟瑟发抖,像一只孤雁。
滚烫的茶捧在手里,她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舌尖有点烫,可热度从喉咙滑到胃里,又从掌心涌入,她整个人都舒展了几分。
她忍不住和叶督军说起了天气:“这样冷,简直不像春天,都二月了呢!”
叶督军说:“北方的气候就是如此,春秋二季很短。冬天刚过完,你还没回味过来,就差不多夏天了;等暑热一过,又开始冷了。”
“我想家了。”顾轻舟嘟囔。
她想念杨花杏雨的江南。
她也跟叶督军说,江南的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她说,阡陌纵横的稻田里,水稻泛出淡淡青草的气息;稻田旁边总有河,河水都是翠碧的,两旁的垂柳娇嫩,是嫩绿色的枝条。
风总是温暖的,宛如柔软的纱幔从面颊滑过。
“我倒是没在南边过春。”叶督军道,“将来若是太平了,我真想去江南瞧瞧。”
“好,住在我们家,如何?”顾轻舟问。
“需得大院子。”叶督军道,“要那种白墙墨瓦的大院子。”
顾轻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江南的园林,修建得最是精致,我要个最精巧的园子,不需要洋建筑,全给我用古式的亭台楼阁。”叶督军又道。
顾轻舟又问他:“玻璃窗要不要?”
“玻璃窗还是要的,比纱布窗户透明方便。”叶督军道。
“那就不是完全的古式了。”顾轻舟道。
叶督军觉得她在故意找事,当即表示要变通。
顾轻舟和他说了几句话,彼此心情都不错,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就遇到了叶妩。
顾轻舟把整个事情跟叶妩解释了:“督军都提到去江南度假了,已经不生气了。”
叶妩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叶督军抓住了刘见阳,果然开始大做文章。
他听顾轻舟和叶妩说,刘见阳手里只怕有不少人命官司。
叶督军派人去查,居然查到了旧街的一个小楼,一共三层,住着四五个女人,以及七八个孩子。
这些孩子,最大的约莫五六岁,小的还在吃奶,全像刘见阳。
这消息一出,太原府就炸了窝。
“娶姨太太原是平常的,可霸占有丈夫的女佣,逼迫人家生下那么些孩子,就是丑闻了。”叶妩把她听到的流言蜚语,总结了告诉顾轻舟。
太原府众人都惊呆了,纷纷去慰问康家。
“幸好没嫁过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呢?如今闹出来才好,赶紧把婚事退了。”
康暖得到了同情。
康二老爷见退婚是大势所趋,当即登报,跟刘见阳断绝来往,告诉世人。
没人说康家闲话,只说康家明智。
警备厅的人围了刘家,这是叶督军授意的。
刘见阳的叔叔来了太原府,而叶督军却连夜乘坐飞机去了北平。
刘长官想要救出侄儿,军政府的人说刘见阳私闯军政府的军火禁地,依照太原府的军法,是要被枪毙的,断乎不肯放人。
警备厅的人又在人家的随从指认下,找到了好些骸骨,都是女佣人的丈夫或者父兄的。
那些女佣人个个哭天抢地,都要告刘见阳。
刘长官也是目瞪口呆。
叶督军去北平活动,花了大价钱。
刘长官见事情不妙,需得回去做点准备,不成想一回北平时,风向就全变了。
没过几天,顾轻舟就听到叶妩说:“刘见阳的叔叔逃到天津的日本领事馆里,被日本人保护了起来。”
“他算政治逃犯了吧?”顾轻舟问。
叶督军道:“的确是政治逃犯。”
刘见阳的叔叔失势了,以后想要东山再起也难。
因他出事,北平的内阁一下子就少了一位,故而一番明争暗斗重新开始了。
“事情很顺利,裁军果然又成了泡影。”叶督军的参谋对他道。
“又能苟延残喘几日。”叶督军叹了口气。
参谋们就道:“督军,咱们也该做点准备。咱们何不自己组建内阁?”
叶督军就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司行霈,一个是平野夫人。
他想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最终认定了司行霈。
和司行霈合作,南北统一,将来也许不必受制于人了。
至于平野夫人——倒行逆施的军阀,是没有好下场的,叶督军不想跟她冒险。
叶督军一边派人秘密留心北平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