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没有把司慕的事告诉督军。
督军刚去南京,崭新的司令部,陌生的人脉关系网,够他头疼的,顾轻舟不想用岳城的事去劳烦他。
他离开时,顾轻舟答应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她要说到做到。
顾轻舟很担心司慕。
司慕则沉吟良久。
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幡然醒悟,司慕再次去找了他找了合作伙伴——德国军火贩子佐瑞格,终止与他的合作,
司慕虽然恼怒,也隐约觉得顾轻舟言之有理。
“少帅,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机会,您真要放弃?”军火贩子佐瑞格明显是不甘心,“假如我们把这个机会给别人,他可以攻下岳城军政府,到时候你所谓的民族大义,所谓的爱国抱负,去哪里实现?”
这些,司慕全部知道。
他当初就是听了这席话,才决定用铁矿来换取军火。
他那时候觉得,军火才是一切。这笔买卖他不做,别人也会做的。
一旦兵临城下,还谈什么抱负与爱国?
可顾轻舟不准,她甚至威胁他。
司慕觉得顾轻舟的目光短浅。
然而,督军离开岳城时,把自己的印章、军队的调令牌甚至军政府的府库钥匙和对牌,全部给了顾轻舟。
就是说,顾轻舟才是岳城真正能发号施令的人!
她不同意,司慕这生意做不下去。
只要顾轻舟不同意,司慕的铁矿都无法运出岳城!
督军对自己的儿子太狠了!
“我自有主张!”司慕冷漠道,“下次再说吧!”
“少帅,您是不是惧内?”对方突然道。
司慕愤怒看着他。
心思被戳破,司慕很难堪。
对方笑笑:“是不是尊夫人不许您这么做?您堂堂七尺男儿,却要把军国大事交给短视的妇人?”
司慕眸光冰凉。
对方得意,以为用激将法留下了司慕,司慕却是收敛了神情。
略微停顿,司慕道:“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
说罢,他离开了会所。
他也想能做主。
可惜印章全在顾轻舟手里,司慕难道去硬抢?他要是敢这么做,他父亲非要回来宰了他不可。
然而,坐在车子里,司慕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那个军火贩子佐瑞格说:“您是不是惧内?”
这句话,司慕细细品位,没了难堪,反而是一下子震惊了,浑身发寒。
他猛然加快了油门,回到了新宅。
一回来,司慕就上楼去敲响了顾轻舟的房门。
顾轻舟打开了门。
正要问时,司慕一脸正色,对顾轻舟道:“多谢你!”
他没有嘲讽,反而满腹心事的样子。
顾轻舟不解:“进来说吧。”
自己阻止了他以为绝佳的好机会,他怎么说出多谢?他这句多谢,是情真意切,并非咬牙切齿。
司慕就进了她的卧室。
“怎么了?”顾轻舟反而糊涂。
司慕进来,随手关了房门。
他神色里没了别扭,也没了冷冰和怒意,而是一片赤诚。
他自顾自坐到了顾轻舟的沙发上。
顾轻舟在他对面坐下。
见他的神色里,颇有深邃的模样,顾轻舟又问:“出了什么事?”
司慕就从头说起。
“我原本与德国驻天津大使馆有往来,他们的情报系统的处长,是我同学。
这次找我合资的人,却非我的朋友,而是慕名找上门来,说他们已经筹建好了,就等着大主顾上门。
正好我知道督军要走,又想到拳头才是硬道理。在此等乱世,军事强盛才有资格谈经济,我就答应了。”司慕道。
司慕跟顾轻舟解释,他觉得军事才能保障一个地区的安全与稳定。
没有稳定,什么经济、爱国都是空谈,这是司慕当时的想法。
他说到这里,顾轻舟点点头。
她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只是,岳城的军火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想法是很好的,可做法是不可取的。
“今天我去拒绝佐瑞格,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司慕神色凝重。
和司慕做生意的,就是那位叫佐瑞格的德国人。
“说了什么?”顾轻舟听到这里,也露出几分好奇。
“他问我是不是惧内。”司慕道。
顾轻舟诧异看着他。
一瞬间,顾轻舟也明白了。
“佐瑞格知道军政府的内幕,他知道是我掌事!”顾轻舟骇然,“他知道督军把所有的印章都给了我!”
“对!”司慕道。
司慕一开始没听出佐瑞格的激将,后来回去的路上,司慕越想越不对劲:顾轻舟拿到督军印章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佐瑞格为什么会知道?
若佐瑞格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说?女人在军事上很难掣肘,普通的妻子,如何叫丈夫害怕?
这是军火买卖,不是纳妾,谈不上惧内。
正是因为佐瑞格这句话,惊醒了司慕。
督军把所有的印章,包括调军用的印章,全部给了顾轻舟,此事只有军政府四位高层知道。
司慕都不清楚。
若不是这件事,顾轻舟为了威胁他,司慕根本不知道督军背后让顾轻舟来辅助军政府。
但是一个德国军火贩子,他知道这么重要的军政府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