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听完,无言了半晌。
知道薛老爷不靠谱,可这么些年了,儿女都谈婚论嫁了,他还是这么不着调!
还时不时折腾出些事儿来,要她追着在后面处理。
揉了揉头,薛夫人稍稍冷静了一点,吩咐:“去把李大夫请来,再给老爷好好看看,别留下什么隐患。”
下人应声而去。
薛夫人停了停,又带着人往薛老爷的听涛院而去。
不见到人,薛夫人始终不放心。而且,薛府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是该去跟薛老爷说说了。
虽然他这老爷有等于无,可他毕竟还是一家之主,自己再强,有些事,还是要薛老爷来做。
薛夫人来到听涛院时,初时的埋怨已经平静下来。
看着薛老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着还好,不像是受了太多罪的样子。
伤口也包扎地极妥帖,那一份担心也放下来。
薛老爷也平静,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不再开口,不像久别之后,有话要说的样子。
就连几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薛夫人有些心寒,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样的?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们相处的那么融洽,可以评书论画,下棋品茗,也曾是无话不谈的。
是自从姚姨娘去世后,就成了如今这般相敬如冰?
可为什么不来找她理论?就连提一句都没有。
两个人都明白,可谁也不说,装的仿佛没发生,可为何那道划痕却没有痊愈,反而在黑暗中越来越深,成了今天这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是为了给她留最后一丝体面吗?是给她的最后的仁慈吗?
可用软刀子一刀刀慢慢地割,她就不会流血不会痛了吗?会比直接一刀来的更痛快?
这些年,薛夫人其实一直在等,等有一个人来揭开那道伤疤,吵一架也好,休妻也罢,应该有一个人,来结束这段看不见的彼此折磨。
可谁也不愿主动打破如今这般诡异的平衡。
就这样让伤口不断恶化、发酵,变成如今这般,越来越不能提。
到了如今这般,一个心死,一个心痛。
可其实痛着痛着也就没什么了。
伤痕留的久了,也就成了你活着的一部分了。
于是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薛夫人也很平静,不会质问他为什么离开这么久,是否对家里有过担心?不问如何受的伤,现在可还痛?
早就连这唯一的一点期待,也没留下了。
只是淡淡地说了薛亭钰与薛亭晚的亲事。
原以为薛老爷会像以前一样,淡淡应一声就不关心了。
哪知却听薛老爷皱着眉问道:“怎么给晚儿订了承恩侯府?”
薛夫人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了,可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痛,忍者喉头的苦涩,尽量平静地问:“老爷不问问钰儿的婚事吗,方夫人今日午后就来府里商量婚事了。”
薛老爷抬眼看了看薛夫人,道:“钰姐的亲事有夫人操持,我自然是放心的。”
“方家是你大嫂的娘家,方老爷与我同朝为官,人品风骨令人敬佩,方府为世家,家教家风都是极好的,钰姐嫁方府嫡子,也算是高嫁了。”
“可晚儿,怎么找了承恩侯府,这侯府……”
薛夫人再听不下去:“二丫头的亲事怎么了?老爷是认定了是我从中使了手段?”一个晚儿,一个钰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是因为结了承恩侯府的亲,是因为是二丫头,所以才不放心吧!
薛老爷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侯府,实在是……”
薛夫人不想多说了:“是承恩侯府看上了二丫头,明言要娶她的,做嫡女嫁入侯府,算着比钰姐嫁的还好,老爷如果不满意,只管去找侯府退婚就是。”
说完,也不等薛老爷说话,站起身离了听涛院。
薛夫人走后,薛老爷独自坐了好久,怔怔地半天没有回过神。
晚儿,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叫出口过,可刚刚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而且是这么自然而然。
他这个父亲其实当的很不合格,尤其是对薛亭晚来说。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见到他的二女儿。
害怕透过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见一些想忘不能忘的过往。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时常来梦里见他,却又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每次午夜梦回,他都很害怕,不敢再闭眼。
怕再梦到她,又怕再梦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