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苑四处静悄悄的,只听到小丫头洒扫时扫帚刮过地面的声音。
湘如等几个大丫头鼻观眼眼观心地立于门外,对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沈氏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
底下跪着的傅静柔梨花带雨,一袭浅粉色撒花裙不知何时粘上了灰尘,她也浑然不觉,只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魏嬷嬷还在继续道:“……奴婢原记着那是间空屋,冷不丁听见说话声,还只道是园子里的丫头又躲在那儿偷懒,正想打开门臭骂她们一通,哪知道——”魏嬷嬷说着,目光瞥了眼底下的傅静柔。
傅静柔吓得身子止不住颤抖,忽听大夫人冷声道,“二少爷人呢?!”
魏嬷嬷忙道,“因此事关系重大,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原是请二少爷先行回去,等禀明夫人再作定夺,但二少爷——”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二少爷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愿意一力承当。奴婢见说不通,又怕闹得人尽皆知,便叫他抄后花园那条小道过来……现人就在暖房候着。”
“一力承当?!”大夫人冷嗤一声,“他怎么一力承当?!眼瞅着言儿就要进门,他居然,居然跟这贱人——”大夫人说着,抓起桌上的茶盏用力向傅静柔丢过去。
傅静柔吓得尖叫一声,那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里头的茶水悉数泼在她的裙摆上,好不狼狈。
傅静柔又惊又怕,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往下落。
“好一个名门淑女,好一个大家闺秀。”大夫人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对大少爷多一往情深,宁肯搭上自己的闺阁清誉,也非要进咱们国公府做妾……原来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娼妇!如今好好的二少爷都叫你拐带坏了,你竟还有脸在这儿哭!”大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说,你到底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傅静柔吓得声音一哽,哭得越发凶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大夫人跟魏嬷嬷对视了一眼,“魏嬷嬷,去枫清院请大少夫人过来!”
魏嬷嬷会意,连忙应了声是,人还没走出去,傅静柔已经匍匐着爬到大夫人跟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夫人,我知错了,求您千万不要跟少夫人说,若是叫她知道,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大夫人飞快地跟魏嬷嬷交换了个眼色,后者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她则冷着脸甩开傅氏,“怎么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么?!身为大少爷的妾氏却跟二少爷苟且——”大夫人冷笑道,“只怕就连你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父不详的孽种!”
她话方出口,忽然感觉傅静柔拽着她裙子的手猛地一僵。
大夫人本要以此恫吓,却不想傅静柔的反应如此之大,明显就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当即勃然大怒,指着傅静柔厉声道,“你这贱人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还不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傅静柔绝望地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说,我说,我都告诉您!只求您饶我一命吧……不要把这件事给大少爷大少夫人知晓!”
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见识够这花花世界,她不想死,她不要去沉湖!
大夫人抬腿踢开她,如看什么肮脏的东西般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说吧……要是让我知道里头有半句假话,一准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
待傅静柔把她如何被宋子循厌弃,跟宋子熙如何阴差阳错的种种交代清楚,大夫人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从前她虽知道宋子循十分宠爱杜氏,却没想到已经宠爱到这种地步——竟是为了她,旁人连要都不想要了?
如是想着,越发觉着自己先前的计谋简直妙极——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傅氏肚子里的野种,又能离间了宋子循夫妻的感情,还能从此以后叫宋子熙乖乖听自己差遣……只是可怜了她家言儿……
地上的傅静柔见大夫人听后一直皱着眉沉默不语,只当她还在斟酌是否放过自己,遂含着泪哭道,“夫人,柔儿真的是一时糊涂才会跟二少爷……求您放柔儿一条生路吧!柔儿一定知恩图报,从今往后,柔儿一定什么都听您的,您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敢有半点违背!”
“你?”大夫人嘲讽地挑了下眉,“你能为我做什么?”她是想用傅氏,可这个废物几次跟杜容芷博弈都败下阵来,若是要用,她也得想想从什么地方……
傅静柔用力攥紧拳头——
事到如今,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苦尽甘来,什么母凭子贵……全都成了一场空。而这一切,都是拜杜氏所赐!她害她如此,她害她至此!
傅静柔泪汪汪的杏眸里闪过一丝恶毒,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
傅静柔抬起头看着大夫人,前一刻还满是绝望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的!有的!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谁都不知道……”
大夫人皱了皱眉,一脸厌恶,“什么秘密?”
傅静柔跪爬到她跟前,恳求道,“夫人……只要您帮我瞒下今天的事,不要叫任何人知晓,柔儿,柔儿就告诉您!”
大夫人定定看着她,看着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祈求和希冀,忽然冷冷地弯起嘴唇。
她伸手握住傅静柔尖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配么?”说着把手一挥,“魏嬷嬷,还